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
他抱着尸体转身,看到这个破败的村落,忽然间眼神深处有一道光亮了一下。
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: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?”。
“沫儿的药,明天就能好了吧?”然而,此刻他开口问。。
“然而在她踏入房间的刹那,那个人却仿佛触电般地转过了脸去,避开她的视线。!”
她不解地望着他:“从小被饲冰蚕之毒,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?”。
他们都有自己要走的路,和她不相干。!
“傻话。”薛紫夜哽咽着,轻声笑了笑,“你是我的弟弟啊。”
脚印!在薛紫夜离去的那一行脚印旁边,居然还有另一行浅浅的足迹!
霍展白抬起头,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,失声道:“妙风?”。
不过,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。
“然而下一刻,她却沉默下来,俯身轻轻抚摩着他风霜侵蚀的脸颊,凝视着他疲倦不堪的眼睛,叹息:“不过……白,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。”!
薛紫夜望着西方的天空,沉默了片刻,忽然将脸埋入掌中。。
旋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,一动不动,任凭大雪落满肩头。。
“这样极其痛苦的挣扎持续了不知多久终于,在他濒临崩溃的刹那,“啪!”极轻的一声响,仿佛内心某根缚束着他的线终于断裂了。!
一个人坐在黑暗里,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。!
手底下的人身子一震,“哗!”水花激烈地涌起,湿而热的手忽然紧紧拉住了她,几乎将她拉到水中。
“她拿着手绢,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,温柔而妥帖,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。!
我要怎样,才能将你从那样黑暗的地方带出呢……。
“那是妙空使,冷笑着堵住了前方的路。。
——有什么……有什么东西,已然无声无息地从身边经过了吗?。
在她逐渐模糊的视线里,渐渐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浮动,带着各种美丽的颜色,如同精灵一样成群结队地飞舞,嬉笑着追逐。最后凝成了七色的光带,在半空不停辗转变换,将她笼罩。!
“呸。”瞳咬牙冷笑,一口啐向他,“杀了我!”。
“妙风站着没有动,却也没有挣开她的手。。
“雪鹞?”霍展白看到鸟儿从秋之苑方向飞来,看着它嘴里叼着的一物,微微一惊,“你飞到哪里去了?秋之苑?”。
“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,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:“不说这些。喝酒!”!
然而,如今却已然是参商永隔了。。
“魔教的,再敢进谷一步就死!”心知今晚一场血战难免,他深深吸了口气,低喝,提剑拦在药师谷谷口。。
“——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,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?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?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,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。。
雪花片片落到脸上,天地苍莽,一片雪白。极远处,还看得到烟织一样的漠漠平林。她呼吸着凛冽的空气,不停地咳嗽着,眼神却在天地间游移。多少年了?自从流落到药师谷,她足不出谷已经有多少年了?……
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
他最后看了一眼冰下那个封冻的少年,一直微笑的脸上掠过一刹的叹息。缓缓俯下身,竖起手掌,虚切在冰上。仿佛有火焰在他手上燃烧,手刀轻易地切开了厚厚的冰层。
“为什么?”薛紫夜眼里燃起了火焰,低低发问,“为什么?”。
这个八年前就离开中原武林的人,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有一个无法见到的早夭的儿子吧?。
“他忽然呼号出声,将头深深埋入了手掌心,猛烈地摇晃着。。
““什么!”薛紫夜霍然站起,失惊。。
睛明穴和承泣穴被封,银针刺入两寸深,瞳却在如此剧痛之下一声不吭。!
““是。”看到瞳已然消失,妙风这才俯身解开了薛紫夜双腿上的穴道。……”
“纤细苍白的手指颤巍巍地伸出,指向飘满了雪的天空,失去血色的唇微微开合,发出欢喜的叹息:“光。”。
暮色中,废弃的村落里,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。
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杨柳林里,她才明白过来方才是什么让她觉得不自然——那张永远微笑着的脸上,不知何时,居然泯灭了笑容!!
薛紫夜将头埋入双手,很久没有说话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