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,然而,谁都回不去了。
“好了。”片刻复查完毕,她替他扯上被子,淡淡吩咐,“胸口的伤还需要再针灸一次,别的已无大碍。等我开几服补血养气的药,歇一两个月,也就差不多了。”
半个时辰后,她脸色渐渐苍白,身侧的人担忧地看过来:“薛谷主,能支持吗?”。
“瞳公子和教王动手?”周围发出了低低的惊呼,然而声音里的感情却是各不相同。。
“他微微一惊:竟是妙空?!”
他一惊,立刻翻身坐起——居然睡了那么久!沫儿的病还急待回临安治疗,自己居然睡死过去了!。
他反手握紧腕上的金索,在黑暗中咬紧了牙,忽地将头重重撞在了铁笼上——他真是天下最无情最无耻的人!贪生怕死,忘恩负义,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,想置那位最爱自己的人于死地!!
“他已经走了,”霍展白轻轻拍着她背,安慰道,“好了,别想了……他已经走了,那是他自己选的路。你无法为他做什么。”
耳畔是连续不断的惨叫声,有骨肉断裂的钝响,有临死前的狂吼——那是隔壁的畜生界传来的声音。那群刚刚进入修罗场的新手,正在进行着第一轮残酷的淘汰。畜生界里命如草芥,五百个孩子,在此将会有八成死去,剩下不到一百人可以活着进入生死界,进行下一轮修炼。
夺命的银索无声无息飞出,将那些被定住身形的人吊向高高的屋顶。。
因为,只要他一还手,那些匕首就会割断同僚们的咽喉!。
“然而下一个瞬间,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触摸到了自己失明的双眼,他仿佛被烫着一样地转过头去,避开了那只手,黯淡无光的眼里闪过激烈的神情。“滚!”想也不想,一个字脱口而出,嘶哑而狠厉。!
瞳想了想,最终还是摇头:“不必。那个女人,敌友莫测,还是先不要指望她了。”。
旋他一惊,她却是关上门径自走远了,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牢里,便又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。。
“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拔剑的,在满室的惊呼中,那柄青锋已指到她的咽喉上。!
最可怕的是,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,却无法醒来。!
她怔了怔,终于手一松,打开了门,喃喃道:“哦,八年了……终于是来了吗?”
“霍展白走后的半个多月,药师谷彻底回到了平日的宁静。!
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,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。。
““这……”霍展白有些意外地站起身来,刹那间竟有些茫然。。
“你为此枉担了多少年虚名,难道不盼早日修成正果?平日那般洒脱,怎么今日事到临头却扭捏起来?”旁边南宫老阁主不知底细,还在自以为好心的絮絮劝说。他有些诧异对方的冷淡,表情霍然转为严厉,“莫非……你是嫌弃她了——你觉得她嫁过人生过孩子,现在又得了这种病,配不上你这个中原武林盟主了,是不是?”。
这不是薛紫夜拿去炼药的东西吗?怎么全部好端端的还在?!
还是,只是因为,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,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?。
“妙风望着那颗珠子,知道乃是极珍贵的药,一旦服下就能终结自己附骨之蛆一样发作的寒毒。然而,他却只是微笑着,摇了摇头:“不必了。”。
妙风使!大雪里,远远望见那一头诡异的蓝发,所有人相顾一眼,立刻分别向七个方位跃出,布好了剑阵——妙风是大光明宫中和瞳并称的高手,虽然从不行走于江湖,但从刚才雪原上八骏的尸体来看,他们已然知道这个对手是如何的可怕!。
“妙风眼神微微一变:难道在瞳叛变后的短短几日里,修罗场已然被妙水接管?!
“属下斗胆,请教王放她一条生路!”他俯身,额头叩上了坚硬的玉阶。。
他忽然呼号出声,将头深深埋入了手掌心,猛烈地摇晃着。。
“雅弥点了点头,微笑道:“这世上的事,谁能想得到呢?”。
“糟了。”妙空低呼一声——埋伏被识破,而最难对付的两人还尚未入彀!……
八骏果然截住了妙风,那么,那个女医者……如今又如何了?
灰白色的苍穹下,忽然掠过了一道无边无际的光!那道光从极远的北方漫射过来,笼罩在漠河上空,在飞舞的雪上轻灵地变换着,颜色一道一道地依次更换:赤、橙、黄、绿、青、蓝、紫……落到了荒凉的墓园上,仿佛一场猝然降临的梦。
“哦……”她笑了一笑,“看来,你们教王,这次病得不轻哪。”。
“在嫁入徐家的时候,一直在等你来阻拦我带我走……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?。
“他接二连三地削断了同僚们的手筋,举止利落,毫不犹豫——立下了这样的大功,又没了可以和他一争长短的强劲对手,这个鼎剑阁、这个中原武林,才算是落入了囊中。。
“瞳倒在雪地上,剧烈地喘息,即便咬紧了牙不发出丝毫呻吟,但全身的肌肉还是在不受控制地抽搐。妙水伞尖连点,封住了他八处大穴。。
或许,霍展白说得对,我不该这样地强留着你,应让你早日解脱,重入轮回。!
“霍展白手指一紧,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,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,终于低声开口:“她……走得很安宁?”……”
““她……葬在何处?”终于,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。。
妙风默默颔首,看着她提灯转身,朝着夏之园走去——她的脚步那样轻盈,不惊起一片雪花,仿佛寒夜里的幽灵。这个湖里,藏着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吧?。
简短的对话后,两人又是沉默。!
习惯性地将剑在心脏里一绞,粉碎了对方最后的话,瞳拔出滴血的剑,在死人身上来回轻轻擦拭,妖诡的眼神里有亮光一闪:“你想知道原因?很简单:即便是我这样的人,有时候也会有洁癖——我实在不想有你这样的同盟者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