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条人影风一样地穿行在皑皑白雪之中,隐约听得到金铁交击之声。远远看去,竟似不分上下。教王一直低着头,没有去与对手视线接触,而只是望着瞳肩部以下部分,从他举手投足来判断招式走向。
霍展白在黑暗里躲避着闪电般的剑光,却不敢还手。
——是姐姐平日吹曲子用的筚篥,上面还凝结着血迹。。
旁边的旅客看到来人眼里的凶光,个个同样被吓住,噤若寒蝉。。
“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!”
薛紫夜一打开铁门,雪光照入,就看到了牵着獒犬在不远处放风的蓝衣女子。。
那一张苍白的脸已经变为可怖的青色,一只手用力抓着他的肩膀,另一只手探了出来,一直保持着张开的姿势,微微在空气里痉挛,似乎想要用尽全力抓住什么。!
“那么,”妙水斜睨着她,唇角勾起,“薛谷主,你还要去救一个畜生么?”
这个号称极乐天国的绝顶乐园里,充溢着浓浓的血腥味。落回玉座上的仙风道骨的教王,肩膀和右肋上已然见了血,正剧烈地喘息,看着一地的残骸。
他盯着飞翩,小心翼翼地朝后退了三尺,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雪地,忽然全身一震。薛紫夜脸朝下匍匐在雪里,已然一动不动。他大惊,下意识地想俯身去扶起她,终于强自忍住——此时如果弯腰,背后空门势必全部大开,只怕一瞬间就会被格杀剑下!。
然而,如今居然有人破除了这样无想无念的空明状态!。
““叮”的一声响,果然,剑在雪下碰到了一物。雪忽然间爆裂开,有人从雪里直跳出来,一把斩马长刀带着疾风迎头落下!!
薛紫夜望着他。。
旋“秋水!”他脱口惊呼,抢身掠入,“秋水!”。
““找到了!”沉吟间,却又听到卫风行在前头叫了一声。!
有人策马南下的时候,有人在往西方急奔。!
“闭嘴!”愤怒的火终于从心底完全燃透,直冒出来。霍展白再也不多言语,飞身扑过去:“徐重华,你无药可治!”
““那么,我想知道,明介你会不会——”她平静地吐出最后几个字,“真的杀我?”!
然而一低头,便脱口惊呼了一声。。
““不用了,”薛紫夜却微笑起来,推开她的手,“我中了七星海棠的毒。”。
“瞳,我帮你把修罗场的人集合起来,也把那些人引过来了——”鼎剑阁七剑即将追随而来,在这短短的空当里,妙空重新戴上了青铜面具,唇角露出转瞬即逝的冷酷笑意,轻声道,“接下来,就看你的了。”。
然而……为什么在这一刻,心里会有深刻而隐秘的痛?他……是在后悔吗?!
“就在这里。”她撩开厚重的帘子,微微咳嗽,吃力地将用大氅裹着的人抱了出来。。
““哦?”薛紫夜一阵失望,淡淡道,“没回天令的,不见。”。
“好生厉害,”旁边卫风行忍不住开口,“居然以一人之力,就格杀了八骏!”。
“得了准许,他方才敢抬头,看向玉座一侧被金索系着的那几头魔兽,忽然忍不住色变。!
“滚开!让我自己来!”然而她却愤怒起来,一把将他推开,更加用力地用匕首戳着土。。
薛紫夜一震,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应声落下——多年来冰火交煎的憔悴一起涌上心头,她忽然失去了控制自己情绪的力量,伸出手去将他的头揽到怀里,失声痛哭。。
“那个叫雅弥的人很快了江湖里新的传奇,让所有人揣测不已。。
“这位客官,你是……”差吏迟疑着走了过去,开口招呼。……
“谷主好气概,”教王微笑起来,“也不先诊断一下本座的病情?”
然而,手指触摸到的,却是一颗长满络腮胡子的男子头颅!
“在嫁入徐家的时候,一直在等你来阻拦我带我走……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?。
“糟了……”霍展白来不及多说,立刻点足一掠,从冬之馆里奔出。。
“叮叮几声响,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。。
“风雪刀剑一样割面而来,将他心底残留的那一点软弱清洗。。
他微微一惊,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。!
“他诧异地抬起头,却看到一道雪亮的光急斩向自己的颈部!……”
““明介,明介,我也想让你好好地活着……”她的泪水扑簌簌地落在他脸上,哽咽着,“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——我不能让你被这样生生毁掉。”。
忽然间,雪中再度浮现了那个女子的脸,却是穿着白色的麻衣,守在火盆前恨恨地盯着他——那种白,是丧服的颜色,而背景的黑,却是灵堂的幔布。她的眼神冰冷得接近陌生,带着深深的绝望和敌意凝视着他,将他钉在原地。。
雪下,不知有多少人夜不能寐。!
在黑暗里坐下,和黑暗融为一体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