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凫倒在雪地里,迅速而平静地死去,嘴角噙着嘲讽的笑。
每次下雪的时候,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。八年来,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,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。
“雅弥……是你?”她的神志稍微回复,吐出轻微的叹息——原来,是这个人一直不放弃地想挽回她的生命吗?他与她相识不久,却陪伴到了她生命的最后一刻。。
然而,不等他把话说完,柳非非扑哧一声笑了,伸出食指按住了他的嘴。。
“那一夜……那血腥屠戮的一夜,自己在奔跑着,追逐那两个人,双手上染满了鲜血。!”
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。
“冒犯了。”妙风叹了口气,扯过猞猁裘将她裹在胸口,跃上马背,一手握着马缰继续疾驰,另一只手却回过来按在她后心灵台穴上,和煦的内息源源不断涌入,低声道:“如果能动,把双手按在我的璇玑穴上。”!
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:“什么?”
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,刹那间,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
“不!不要给他治!”然而被金索系住的瞳,却蓦然爆发出一声厉喝,仰首看着薛紫夜,“这个魔鬼!他是——”。
那个少年沉浮在冰冷的水里,带着永恒的微笑,微微闭上了眼睛。。
“强烈的痛苦急速地撕裂开来,几乎要把人的心化成齑粉。他伸出手,却发现气脉已然无法运行自如。眼看着薛紫夜脸色越来越苍白,呼吸越来越微弱,他却只能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,心如刀割。!
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:狂奔无路,天地无情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,一分分地死去,恨不能以身相代。。
旋他坐在黑暗的最深处,重新闭上了眼睛,将心神凝聚在双目之间。。
“他缓缓跪倒在冰上,大口地喘息着,眼眸渐渐转为暗色。!
薛紫夜将头埋入双手,很久没有说话。!
“没良心的扁毛畜生。”他被那一击打得头昏脑涨,被她的气势压住,居然没敢立时反击,只是喃喃地咒骂那只鹞鹰,“明天就拔了你的毛!”
““小心!”来不及多想,他便冲了过去。!
沥血剑从他手里掉落,他全身颤抖地伏倒,那种无可言喻的痛苦在一瞬间就超越了他忍受力的极限。他倒在冰川上,脱口发出了惨厉的呼号!。
“她用尽全力挣扎着想去摸怀里的金针——那些纤细锋利的医器本来是用来救人的。她继承药师谷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天职所在,然而她却用她夺去了一个病人的生命。。
到了现在再和他说出真相,她简直无法想象霍展白会有怎样的反应。。
晨凫忽然大笑起来,在大笑中,他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。!
——然而,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,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!。
““好!”看了霍展白片刻,瞳猛然大笑起来,拂袖回到了黑暗深处,“你们可以走了!”。
霍展白一得手,心念电转之间,却看到对手居然在一瞬间弃剑!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,他居然完全丢弃了武器,硬生生用手臂挡向了那一剑。。
“那个转身而去的影子,在毫不留情的诀别时刻,给他的整个余生烙上了一道不可泯灭的印迹。!
那是先摧毁人的心脑,再摧毁人身体的毒——而且,至今完全没有解药!。
他探出手去,捏住了那条在雪鹞爪间不断扭动的东西,眼神雪亮:昆仑血蛇!这是魔教里的东西,怎么会跑到药师谷里来?子蛇在此,母蛇必然不远。难道……难道是魔教那些人,已经到了此处?是为了寻找失散的瞳,还是为了龙血珠?。
““来!”。
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,一动不动,任凭大雪落满肩头。……
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,俯身拍开封土,果然看到了一瓮酒。
绿儿跺脚,不舍:“小姐!你都病了那么多年……”
然而,那么多年来,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――。
“大人的病是练习寒性内功不当、走火入魔引起,至今已然一个月又十七天。”只是搭了一会儿脉,她便迅速书写着医案,神色从容地侃侃而谈,“气海内息失控外泻,三焦经已然瘫痪。全身穴道鼓胀,每到子夜时分便如万针齐刺,痛不欲生——是也不是?”。
“他有些茫然地望着小孔后的那双眼睛——好多年没见,小夜也应该长大了吧?可是他却看不见。他已经快记不得她的样子,因为七年来,他只能从小洞里看到她的那双眼睛:明亮的,温暖的,关切的——。
“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,开膛破肚,惨不忍睹。。
她轻轻移动手指,妙风没有出声,肩背肌肉却止不住地颤动。!
“曾经有一次,关东大盗孟鹄被诊断出绝症,绝望之下狂性大发,在谷里疯狂追杀人,一时无人能阻止。蓝发的年轻弟子在冬之馆拦下了他,脸上笑容未敛,只一抬手,便将其直接毙于掌下!……”
““明介,你身上的穴道,在十二个时辰后自然会解开,”薛紫夜离开了他的身侧,轻轻嘱咐,“我现在替你解开锁链,你等双眼能看见东西时就自行离开——只要恢复武功,天下便没什么可以再困住你了。可是,你听我的话,不要再乱杀人了。”。
他颓然低下头去,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,泪水长滑而落。。
“等回来再一起喝酒!”当初离开时,他对她挥手,大笑。“一定赢你!”!
她必须靠着药物的作用来暂时抑制七星海棠的毒,把今日该做的事情全部做完!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