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垂下眼睛,掩饰着里面的冷笑,引着薛紫夜来到夏之园。
“唉,也真是太难为你了啊。”看着幼弟恐惧的模样,她最终只是叹了口气,忽然单膝跪下,吻了吻他的额头,温柔地低语,“还是我来帮你一把吧……雅弥,闭上眼睛。不要怕,很快就不痛了。”
是的,不会再来了……不会再来了。一切都该结束了。。
妙风拥着薛紫夜,在满天大雪中催马狂奔。。
“车内有人失声痛哭,然而车外妙风却只是横笛而吹,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大喜或者大悲,平静如一泓春水。他缓缓策马归去,穿过了乌里雅苏台的万千垂柳,踏上克孜勒荒原。!”
那么,在刺杀之后,她又去了哪里?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,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?。
“霍公子,请去冬之园安歇。”耳边忽然听到了熟悉的语声,侧过头看,却是霜红。!
已经是第四日了……那种通过双目逐步侵蚀大脑的剧毒,已悄然抹去了他大部分的记忆:比如修罗场里挣扎求生的岁月,比如成为大光明界第一杀手、纵横西域夺取诸侯首级的惊心动魄的往事……这一切辉煌血腥的过去,已然逐步淡去,再也无法记忆。
霍展白仿佛中了邪,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。直直地看着他,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:“你……你刚才说什么?你说什么?!薛、薛谷主……紫夜她……她怎么了?!”
“怎么,这可是你同党的人皮——不想看看吗?瞳?”蓝衣的女子站在笼外,冷笑起来,看着里面那个被锁住的人,讥讽着,“对,我忘了,你现在是想看也看不见了。”。
那一瞬间,孩子的思维化为一片空白,只有一句话响彻脑海——。
“大光明宫那边,妙水和修罗场的人,都还在等待着他归来——!
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,成为佳话。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,更是个情种,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,指责她的无情冷漠。她却只是冷笑――。
旋“薛谷主,勿近神兽。”那个声音轻轻道,封住她穴道后将她放下。。
““啊——啊啊啊啊!”泪水落下的刹那,他终于在风雪中呐喊出了第一声。!
她惊骇地看着:就算是到了这样的境地,还有这样强烈的下意识反击?这个人……是不是接受过某种极严酷的训练,才养成了这样即便是失去神志,也要格杀一切靠近身边之人的习惯?!
薛紫夜走出去的时候,看到妙水正牵着獒犬,靠在雪狱的墙壁上等她。
“只有霍展白微微犹豫了一下。!
“是的,我还活着。”黑夜里那双眼睛微笑起来了,即使没有用上瞳术也令人目眩,那个叛乱者在黑暗里俯下身,捏住了回鹘公主的下颌,“你很意外?”。
“所以,无论如何,目下不能拂逆这个女人的任何要求。。
最终,她醉了,不再说话。而他也不胜酒力地沉沉睡去。。
“放开他,”忽然间,有一个声音静静地响起来了,“我是医生。”!
“……”那一瞬间,连妙水都停顿了笑声,审视着玉座下垂死的女子。。
““你……”哑穴没有被封住,但是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,脸色惨白。。
两人就这样僵持,一个在门外,一个在门里,仿佛都有各自的坚持。。
“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,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。!
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。
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,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。。
“在连接乐园和大光明宫的白玉长桥开始断裂时,却有一条蓝色的影子从山顶闪电般掠下。她手里还一左一右扶着两个人,身形显得有些滞重,所以没能赶得及过桥。。
妙风微微一惊,顿住了脚步,旋即回手,将她从雪地上抱起。……
妙水?薛紫夜一怔,抬头看着瞳,嘴角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笑意——那个女人心机深沉,然而瞳竟和自己一样,居然也天真到相信这种人的承诺。
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,却终究没有回头。
“哟,还能动啊?”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,一只脚忽然狠狠地踩住了她的手,“看脸色,已经快撑不住了吧?”。
他伸手轻轻拍击墙壁,雪狱居然一瞬间发生了撼动,梁上钉着的七柄剑仿佛被什么所逼。刹那全部反跳而出,叮地一声落地,整整齐齐排列在七剑面前。。
““秋水她……”他忍不住开口,想告诉他多年来他妻子和孩子的遭遇。。
“瞳表情漠然——自从知道中的是七星海棠之毒后,他就没想过还能活下去。。
只是一刹那,他的剑就架上了她的咽喉,将她逼到了窗边。!
“那一瞬间的刺痛是如此剧烈,远远超过了他所能承受。心中如沸,却无可倾吐。霍展白疯狂地出剑,将所遇到的一切劈碎。墨魂剑下碎玉如雪,散落一地。然而,十几招过,半空里再度劈落的剑却被一股和煦的力量挡住了。……”
““就在摩迦村寨的墓地。”雅弥静静道,“那个人的身边。”。
瞳蹙了蹙眉头,却无法反驳。。
——她只不过离开了短短的瞬间,然而对黑暗里的他而言却恍惚过去了百年。那样令人绝望的黑暗,几乎令人失去生存的勇气。!
“你,想出去吗?”记忆里,那个声音不停地问他,带着某种诱惑和魔力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