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一丈之内,黑暗里的人忽然竖起了手掌,仿佛接到了无声的命令,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影在一瞬间消失了,融入了雪狱无边无际的黑夜。
“你总是来晚。”那个声音冷冷地说着,冷静中蕴涵着深深的疯狂,“哈……你是来看沫儿怎么死的吗?还是——来看我怎么死的?”
他说话的语气,永远是不紧不慢不温不火,薛紫夜却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。这个看似温和宁静的人,身上其实带着和瞳一样的黑暗气息。西归的途中,他一路血战前行,蔑视任何生命:无论是对牲畜,对敌手,对下属,甚或对自身,都毫不容情!。
卫风行抱着孩子唯唯诺诺,不敢分解一句。。
“在天山剑派首徒、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,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――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,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,甚至,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,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。!”
被那样轻如梦寐的语气惊了一下,薛紫夜抬头看着眼前人,怔了一怔,却随即笑了,“或许吧……不过,那也是以后的事了。”她的手指灵活地在绷带上打了一个结,凑过去用牙齿咬断长出来的布,“但现在,哪有扔着病人不管的医生?”。
“她……葬在何处?”终于,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。!
——一样的野心勃勃,执著于建立功名和声望,想成为中原武林的第一人,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价。
该死的!该死的!他一拳将药枕击得粉碎,眼眸转成了琉璃色——这个女人,其实和教王是一模一样的!他们都妄图改变他的记忆,从而让他俯首帖耳地听命!
屋里的孩子被他们两个这一声惊呼吓醒了,哇哇地大哭。。
然而,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,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。。
““教王已出关?”瞳猛然一震,眼神转为深碧色,“他发现了?!”!
他最后看了一眼冰下那个封冻的少年,一直微笑的脸上掠过一刹的叹息。缓缓俯下身,竖起手掌,虚切在冰上。仿佛有火焰在他手上燃烧,手刀轻易地切开了厚厚的冰层。。
旋他在黑暗里全身发抖。。
““霍公子,”廖青染叹了口气,“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,因为——”!
瞳究竟怎么了?!
“霍展白?”看到来人,瞳低低脱口惊呼,“又是你?”
“那个寂静的夜晚,他和那个紫衣女子猜拳赌酒,在梅树下酣睡。在夜空下醒来的瞬间,他陡然有了和昔年种种往事告别的勇气,因为自己的生命已然注入了新的活力。!
七雪?第六夜霍展白在扬州二十四桥旁翻身下马。。
“他霍然一惊——不要担心教王?难道、难道她要……。
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!。
所以,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。!
“呸。”瞳咬牙冷笑,一口啐向他,“杀了我!”。
“那是先摧毁人的心脑,再摧毁人身体的毒——而且,至今完全没有解药!。
他怔住,手僵在了她的后颈上,身边的沥血剑已然拔出半尺。。
“他们喝得非常尽性,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,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,关于武林,关于天下,关于武学见地――!
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,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,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――谷里一切依旧,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。。
他瞬地睁开眼,紫色的光芒四射而出,在暗夜里亮如妖鬼。。
“霍展白只听得好笑:“见鬼,瞳,听你说这样的话,实在是太有趣了。”。
——事情到了如今这种情况,也只有姑且答应了。……
他们转瞬又上升了几十丈,忽然间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!
“听话。一觉睡醒,什么事都不会有了,”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,喃喃说着,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,“什么事都不会有了……”
“薛谷主,你醒了?”乐曲随即中止,车外的人探头进来。。
而最后可以从生死界杀出的,五百人中不足五十人。。
“中原和西域的局势,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全控制的。多少年积累下来的门派之见,正邪之分,己然让彼此势如水火。就怕他们两人彼此心里还没有动武的念头,而门下之人早已忍耐不住――而更可怕的是,或许他们心里的敌意和戒心从未有片刻消弭,所有的表面文章,其实只是为了积蓄更多毁灭性的力量,重开一战!。
““逝者已矣,”那个人无声无息地走来,隔挡了他的剑,“七公子,你总不能把薛谷主的故居给拆了吧。”。
“属下只是怕薛谷主身侧,还有暴雨梨花针这样的东西。”妙风也不隐晦,漠然地回答,仿佛完全忘了昨天夜里他曾在她面前那样失态,“在谷主走到教王病榻之前,属下必须保证一切。”!
“瞳眼看着赤迅速离开,将视线收回。……”
“——本来只是为了给沫儿治病而去夺了龙血珠来,却不料惹来魔教如附骨之蛆一样的追杀,岂不是害了人家?。
“嗯。”霍展白点点头,多年心愿一旦达成,总有如释重负之感,“多谢。”。
两人默然相对了片刻,忽地笑了起来。!
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