室内炉火熊熊,温暖和煦,令人完全感觉不到外面是冰天雪地。薛紫夜正有些蒙欲睡,听得声音,霍然睁开了眼睛——
唯独白衣的霍展白站在璇玑位,手中墨魂剑指向地面,却是分毫不动。他只是死守在璇玑位,全身的感知都张开了,捕捉着对手的一举一动。每次妙风试图冲破剑阵时,纯黑的墨魂剑都及时地阻断了他的出路,分毫不差,几度将他截回。
那一瞬间,心中涌起再也难以克制的巨大苦痛,排山倒海而来。他只想大声呼啸,却一个字也吐不出,最终反手一剑击在栏杆上,大片的玉石栏杆应声咔啦咔啦碎裂。。
“为什么?”他在痛哭中不停喃喃自语,抬起了手,仿佛想去确定眼前一幕的真实,双手却颤抖得不受控制,“为什么?”。
““还算知道痛!”看着他蹙眉,薛紫夜更加没好气。!”
神志恍惚之间,忽然听到外面雪里传来依稀的曲声——。
“雪怀,姐姐……”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,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——他的瞳仁漆黑如夜,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,璀璨如钻石,竟令人不敢直视。!
夏浅羽也是吐出一口气:“总算是好了——再不好,我看你都要疯魔了。”
——那样的一字一句,无不深入此刻的心中。如此慰藉而伏贴,仿佛一只手宁静而又温柔地抚过。她霍地坐起,撩开帘子往外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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笛声终于停止了,妙风静静地问:“前辈是想报仇吗?”。
“十二月的漠河水,寒冷得足以致命。!
然而,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,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。。
旋妙风微微一震,没有说话。。
“——这分明是蜀中唐门的绝密暗器,但自从唐缺死后便已然绝迹江湖,怎么会在这里?!
他们两个,一个是帝都杏林名门的天之骄女,一个是遥远极北村落里的贫寒少年——他们的一生本该没有任何交集,本该各自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,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!!
重伤垂死中挣扎着奔上南天门,终于被教王收为麾下。
“妙风低下了眼睛:“我只是想下去替王姐收殓遗骨。”!
霍展白只听得好笑:“见鬼,瞳,听你说这样的话,实在是太有趣了。”。
“——是姐姐平日吹曲子用的筚篥,上面还凝结着血迹。。
是小夜姐姐回来了!在听到牢狱的铁门再度打开的刹那,铁笼里的人露出了狂喜的表情。。
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,成为佳话。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,更是个情种,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,指责她的无情冷漠。她却只是冷笑――!
他微微舒了口气。不过,总算自己运气不错,因为没来得及赶回反而躲过一劫。。
“他追上了廖青染,两人一路并骑。那个女子戴着风帽在夜里急奔。虽然年过三十,但却如一块美玉越发显得温润灵秀,气质高华。。
身形交错的刹那,他听到妙水用传音入密短促地说了一句。。
“那个白衣弟子颤了一下,低低答了一声“死了”,便不多言。!
她的血一口口地吐在了地面上,染出大朵的红花。。
她醒转,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,张了张口,想劝说那个人不要白费力,然而毒性侵蚀得她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。仿佛觉察到怀里的人醒转,马背上的男子霍然低下头望着她,急切地说:“薛谷主,你好一些了吗?”。
““哦,我忘了告诉你,刚给你喝了九花聚气丹,药性干烈,只怕一时半会儿没法说话。”薛紫夜看着包得如同粽子一样的人在榻上不甘地瞪眼,浮出讥诮的笑意,“乖乖地给我闭嘴。等下可是很痛的。”。
冰层在一瞬间裂开,利剑直切冰下那个人的脸。……
那样的重击,终于让他失去了意识。
一语未落,她急速提起剑,一挥而下!
她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儿子,还有深爱的丈夫。她想看着孩子长大,想和夫君白头偕老。她是绝不想就这样死去的——所以,她应该感谢上苍让她在小夜死后才遇到他们两人,并没有逼着她去做这样残酷的决定。。
霍展白蓦地震了一下,睁开了眼睛:“非非……我这次回来,是想和你说——”。
“是的,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,即便是杀人者,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。
““薛谷主,”蓝衫女子等待了片刻,终于盈盈开口,“想看手相吗?”。
“是!”绿儿欢天喜地地上来牵马,对于送走这个讨债鬼很是开心。霜红却暗自叹了口气,知道这个家伙一走,就更少见谷主展露欢颜了。!
““小心!”来不及多想,他便冲了过去。……”
“他曾经被关在黑暗里七年,被所有人遗弃,与世隔绝,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她的双眼。那双眼睛里有过多少关切和叮咛,是他抵抗住饥寒和崩溃的唯一动力——他……他怎么完全忘记了呢?。
——卫五,是的,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。。
他忽然抬起手,做了一个举臂当头拍向自己天灵盖的手势!!
霍展白顿住酒杯,看向年轻得教王,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――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、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,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