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,喃喃着:“乖啦……沫儿不哭,沫儿不哭。娘在这里,谁都不敢欺负你……不要哭了……”
这一次轮到瞳的目光转为惊骇。
“不!”瞳霍然一惊,下意识地想往后避开,然而身体已然被提前封住,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——那一瞬,他明白过来她在做什么,几乎要脱口大喊。。
瞳看着那个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圣女,手心渐渐沁出冷汗。。
“那个人……最终,还是那个人吗?!”
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,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。
然而,不等他把话说完,柳非非扑哧一声笑了,伸出食指按住了他的嘴。!
“快走!”妙水俯下身,一把将妙风扶起,同时伸出手来拉薛紫夜。
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:“你,答应吗?”
教王举袖一拂,带开了那一口血痰,看着雪地上那双依然不屈服的眼睛,脸色渐渐变得狰狞。他的手重新覆盖上了瞳的顶心,缓缓探着金针的入口,用一种极其残忍的语调,不急不缓叙述着:“好吧,我就再开恩一次——在你死之前,让你记起十二年前的一切吧!瞳!”。
瞳在黑暗中苦笑起来——还有什么办法呢?这种毒,连她的师祖都无法解开啊。。
“天亮的时候,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,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。!
“若不能击杀妙风,”他在黑暗里闭上了眼睛,冷冷吩咐,“则务必取来那个女医者的首级。”。
旋轰然巨响中,他踉跄退了三步,只觉胸口血气翻腾。。
“妙风终于微微笑了笑,扬了扬手里的短笛:“不,这不是笛子,是筚篥,我们西域人的乐器——以前姐姐教过我十几首楼兰的古曲,可惜都忘记得差不多了。”!
是的,那是谎言。她的死,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。!
不由自主地,墨魂划出凌厉的光,反切向持有者的咽喉。
“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,就开始长久沉默。霍展白没有说话,拍开了那一瓮藏酒,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,直至酩酊。!
“雅弥!”她踉跄着追到了门边,唤着他的名字,“雅弥!”。
“然而在她踏入房间的刹那,那个人却仿佛触电般地转过了脸去,避开她的视线。。
“什么!”薛紫夜霍然站起,失惊。。
所有人都惊讶一贯只有女弟子的药王谷竟收了一个男子,然而,廖谷主只是凝望着那些停栖在新弟子肩上的夜光蝶,淡淡地回答了一句:“雅弥有赤子之心。”!
出来前,教王慎重嘱托,令他务必在一个月内返回,否则结局难测。。
“一时间,他脑海里一片空白,站在那里无法移动。。
“让你去城里给阿宝买包尿布片,怎么去了那么久?”里面立时传来一个女子的抱怨声,走过来开门,“是不是又偷偷跑去那种地方了?你个死鬼看我不——”。
““先休息吧。”他只好说。!
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,遥远的昆仑山顶上,瞳缓缓睁开了眼睛。。
妙风只是静默地看着她,并不避让,眼神平静,面上却无笑容。。
“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,幽然神秘,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。回鹘人入侵了家园,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,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。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,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,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《折柳》,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。。
“对了,绿儿,跟你说过的事,别忘了!”在跳上马车前,薛紫夜回头吩咐,唇角掠过一丝笑意。侍女们还没来得及答应,妙风已然掠上了马车,低喝一声,长鞭一击,催动了马车向前疾驰。……
如今再问,又有何用?
“滚!”终于,他无法忍受那双眼睛的注视,“我不是明介!”
然而,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,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。。
那一瞬间,心中涌起再也难以克制的巨大苦痛,排山倒海而来。他只想大声呼啸,却一个字也吐不出,最终反手一剑击在栏杆上,大片的玉石栏杆应声咔啦咔啦碎裂。。
“远处的雪簌簌落下,雪下的一双眼睛瞬忽消失。。
““你以为我会永远跪在你面前,做一只狗吗?”瞳凝视着那个鹤发童颜的老人,眼里闪现出极度的厌恶和狠毒,声音轻如梦呓,“做梦。”。
“是。”他携剑低首,随即沿阶悄无声息走上去。!
“中原和西域的局势,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全控制的。多少年积累下来的门派之见,正邪之分,己然让彼此势如水火。就怕他们两人彼此心里还没有动武的念头,而门下之人早已忍耐不住――而更可怕的是,或许他们心里的敌意和戒心从未有片刻消弭,所有的表面文章,其实只是为了积蓄更多毁灭性的力量,重开一战!……”
““明年,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。”瞳再大醉之后,说出了那样一句话。。
他一惊,她却是关上门径自走远了,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牢里,便又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。。
玉座上,那只转动着金杖的手忽地顿住了。!
十二年前那一夜的血色,已然将他彻底淹没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