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吐了一口气,身子往后一靠,闭上了,仔细回忆昨夜和那个人的一场酣畅――然而后背忽然压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。抬手抽出一看,却是一枚玄铁铸造的令牌,上面圣火升腾。
每一个月,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,白衣长剑,隔着屏风长身而坐,倾身向前,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,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。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,同样客气地回答着,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。
薛紫夜不出声地倒抽一口冷气——她行医十多年,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诡异情形。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,居然能这样神出鬼没?。
那把巨大的斩马刀,是魔宫修罗场里铜爵的成名兵器,曾纵横西域屠戮无数,令其跻身魔宫顶尖杀手行列,成为“八骏”一员——如今,却在这个荒原上出现?。
“怎么?被刚才霍展白一说,这个女人起疑了?!”
“小……小夜姐姐,不要管我,”有些艰难地,他叫出了这个遗忘了十二年的名字,“你赶快设法下山……这里实在太危险了。我罪有应得,不值得你多费力。”。
“瞳!你没死?!”她惊骇地大叫出来,看着这个多日之前便已经被教王关入了雪狱的人——叛乱失败后,又中了七星海棠之毒,他怎么可能还这样平安无事地活着!而监禁这样顶级叛乱者的雪狱,为什么会是洞开的?!
“出去吧。”她只是挥了挥手,“去药房,帮宁姨看着霍公子的药。”
“我昏过去多久了?”她仰头问,示意小晶将放在泉边白石上的长衣拿过来。
“她……葬在何处?”终于,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。。
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,全身一震:这、这是……教王的圣火令?。
“榻上的人细微而急促地呼吸着,节奏凌乱。!
那里,一个白衣男子临窗而立,挺拔如临风玉树。。
旋杀气!乐园里,充满了令人无法呼吸的凛冽杀气!。
“她从瓶中慎重地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,馥郁的香气登时充盈了整个室内。!
难怪他们杀上大光明宫时没有看到教王——他还以为是瞳的叛乱让教王重伤不能出战的原故,原来,却是她刺杀了教王!就在他赶到昆仑的前一天,她抢先动了手!!
“你不要怪紫夜,她已然呕心沥血,”廖青染回头望着他,拿起了那支紫玉簪,叹息,“你知道吗?这本是我给她的唯一信物——我本以为她会凭着这个,让我帮忙复苏那具冰下的尸体的……她一直太执著于过去的事。”
““刷!”一步踏入,暗夜里仿佛忽然有无形的光笼罩下来,他情不自禁地转头朝着光芒来处看去,立刻便看见了黑暗深处一双光芒四射的眼睛——那是妖异得几乎让人窒息的双瞳,深不见底,足以将任何人溺毙其中!!
“可惜人算不如天算,谁知道我中了七星海棠之毒还能生还?谁知道妙空也有背叛鼎剑阁之心?”瞳淡淡开口,说到这里忽然冷笑起来,“这一回,恐怕七剑都是有来无回!”。
“如果当时我没有下手把你击昏,大约你早已跟着跳了下去吧?。
仗着学剑习武之人的耳目聪敏,他好歹也赢了她数十杯,看来这个丫头也是不行了。。
然而抬起头,女医者却忽然愣住了——!
那曲子散入茏葱的碧色中,幽深而悲伤。。
““雪鹞?”霍展白看到鸟儿从秋之苑方向飞来,看着它嘴里叼着的一物,微微一惊,“你飞到哪里去了?秋之苑?”。
瞳?那一瞬间薛紫夜触电一样抬头,望向极西的昆仑方向。。
“教王瞬地抬头,看着这个自己的枕边人,失声惊叫:“你……不是波斯人?”!
霍展白来不及多想,一把抓起墨魂剑,瞬地推开窗追了出去。。
“哈……哈……”满面是血的老人笑了起来,踉跄着退入了玉座,靠着喘息,望着委顿在地的三个人,“你们好!二十几年了,我那样养你教你,到了最后,一个个……都想我死吧?”。
““这、这……”她倒吸了一口气。。
卫风行和夏浅羽对视了一眼,略略尴尬。……
她踉跄地朝着居所奔跑,听到背后有追上来的脚步声。
“嘎!”雪鹞抽出染血的喙,发出尖厉的叫声。
那里,一个白衣男子临窗而立,挺拔如临风玉树。。
“脸上尚有笑容。”。
“疾行一日一夜,他也觉得有些饥饿,便撩起帘子准备进入马车拿一些食物。。
“帘子一卷起,外面的风雪急扑而入,令薛紫夜的呼吸为之一窒!。
风雪越来越大,几乎已齐到了马膝,马车陷在大雪里,到得天黑时分,八匹马都疲惫不堪。心知再强行催促,骏马多半便要力尽倒地。妙风不得已在一片背风的戈壁前勒住了马,暂时休息片刻。!
“那一道伤口位于头颅左侧,深可见骨,血染红了一头长发。……”
““没事。”她努力笑了笑,然而冻僵的身子蓦然失去平衡,从奔驰的马上直接摔了下去!。
“是。”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,点头,“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!”。
那里,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,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。!
在他说出第三个“滚”字之前,簌簌一声响,一滴泪水落在了他脸上,炽热而湿润。那一瞬间,所有骄傲和自卑的面具都被烫穿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