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夜的昆仑绝顶上,下着多年来一直延绵的大雪。
令她诧异的是,这一次醒来,妙风居然不在身侧。
他终于知道,那只扼住他咽喉的命运之手原来从未松开过——是前缘注定。注定了他的空等奔波,注定了她的流离怨恨。。
听到这个名字,妙风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,缓缓侧过头去。。
“然而,那样血腥的一夜之后,什么都不存在了。包括雪怀。!”
“好,东西都已带齐了。”她平静地回答,“我们走吧。”。
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!
她俯身温柔地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告别的吻,便头也不回地离开。
为什么要学医呢?廖谷主问他:你只是一个杀人者。
那时候的你,还真是愚蠢啊……。
对方只是伸出了一只手,就轻松地把差吏凌空提了起来,恶狠狠地逼问。那个可怜的差吏拼命当空舞动手足,却哪说得出话来。。
“晨凫忽然大笑起来,在大笑中,他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。!
手拍落的瞬间,“咔啦啦”一声响,仿佛有什么机关被打开了,整个大殿都震了一震!。
旋妙水面上虽还在微笑,心下却打了一个突愣:这个女人,还在犹豫什么?。
“纤细的腰身一扭,便坐上了那空出来的玉座,娇笑:“如今,这里归我了!”!
瞳的手缓缓松开,不做声地舒了一口气。!
“霍展白,你又输了。”然而,一直出神的薛紫夜却忽然笑了起来。
““多谢。”妙风欣喜地笑,心里一松,忽然便觉得伤口的剧痛再也不能忍受,低低呻吟一声,手捂腹部踉跄跪倒在地,血从指间慢慢沁出。!
“你来晚了。”忽然,他听到了一个冰冷的声音说。。
“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,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,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。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,慢慢伸出手,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——那样的冰冷,那样的安静,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。。
她忽然想起了白日里他说过的话——。
老侍女怔了一下:“好的,谷主。”!
他的语声骤然起了波澜,有无法克制的苦痛涌现。。
““快、快带我……”她再也顾不得病床上的瞳,顿足站起。。
不惜一切,我也一定要追索出当年的真相,替摩迦全族的人复仇!。
“――是的,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,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,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,虽九死而不悔。如果可以,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,不离不弃,永远鲜明如新。!
“知道。”黑夜里,那双妖诡的眼睛霍然焕发出光来,“各取所需,早点完事!”。
他在六剑的簇拥下疾步走出山庄,翻身上马,直奔秣陵鼎剑阁而去。。
“雪怀死在瞬间,犹自能面带微笑;而明介,则是在十几年里慢慢死去的。。
“喀喀,好了好了,我没事,起码没有被人戳了十几个窟窿。”她袖着紫金手炉,躲在猞猁裘里笑着咳嗽,“难得出谷来一趟,看看雪景也好。”……
好了?好了?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。
然而轿帘却早已放下,薛紫夜的声音从里面冷冷传来:“妾身抱病已久,行动不便,出诊之事,恕不能从——妙风使,还请回吧。”
风雪在耳畔呼啸,然而身体却并不觉得寒冷——她蜷缩在一个人的怀里,温暖的狐裘簇拥着她,一双手紧紧地托着她的后心,不间断地将和煦的内息送入。。
这个大光明宫里的每一个人,似乎都深不可测,从瞳到妙风无不如此——这个五明子之一的妙水使如此拉拢自己,到底包藏了什么样的心思?。
“说到这里,他侧头,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:“瞳,配合我。”。
““你不会想反悔吧?”雅弥蹙眉。。
“霍展白,为什么你总是来晚……”她喃喃道,“总是……太晚……”!
“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,就开始长久沉默。霍展白没有说话,拍开了那一瓮藏酒,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,直至酩酊。……”
“她率先策马沿着草径离去,霍展白随即跳上马,回头望了望那个抱着孩子站在庭前目送的男子,忽然心里泛起了一种微微的失落——。
“好吧,我答应你,去昆仑替你们教王看诊——”薛紫夜拂袖站起,望着这个一直微笑的青年男子,竖起了一根手指,“但是,我有一个条件。”。
然而大光明宫的妙风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仿佛,那并不是他的名字。!
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,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,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,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,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――因为到了最后,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