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己……原来也是一个极自私懦弱的人吧?
轰隆一声响,山顶积雪被一股强力震动,瞬间咆哮着崩落,如浪一样沿着冰壁滑落。所
他掠过去,只看到对方从雪下拖出了一柄断剑——那是一柄普通的青钢剑,已然居中折断,旁边的雪下伏着八骏之一飞翩的尸体。。
不到片刻,薛紫夜轻轻透出一口气,动了动手指。。
““……那就好。”!”
他继续持剑凝视,眼睛里交替转过了暗红、深紫、诡绿的光,鬼魅不可方物。。
“太晚了吗?”霍展白喃喃道,双手渐渐颤抖,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。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,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,回头对他笑——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,却不知,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。!
然而她却没有力气开口。
“这是临别赠言吗?”霍展白大笑转身,“我们都愚蠢。”
于是,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,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。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,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,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:《标幽》《玉龙》《肘后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千金方》《存真图》《灵柩》《素问难经》……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。
眼前依稀有绿意,听到遥远的驼铃声——那、那是乌里雅苏台吗?。
“从洞口看出去,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泪水滑落。!
她僵在那里,觉得寒冷彻心。。
旋“原来是为了女人啊!可是,好像最后老阁主也没把位置传给那个姓徐的呀?”。
““真是经不起考验啊,”教王拨弄着那个头颅,忽然转过眼来看他,“是不是,瞳?”!
她冷笑起来,讥讽:“也好!瞳吩咐了,若不能取来你的性命,取到这个女人的性命也是一样——妙风使,我就在这里跟你耗着了,你就眼睁睁看着她死吧!”!
何况……他身边,多半还会带着那个药师谷不会武功的女人。
“七星海棠的毒在慢慢侵蚀着她的脑部,很快,她就什么都忘记了吧?!
的确是简单的条件。但在占上风的情况下,忽然提出和解,却不由让人费解。。
“——毕竟,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,他从来未曾公然反抗过教王。。
话音未落,一击重重落到他后脑上将他打晕。。
他忍不住撩起帘子,用胡语厉叱,命令车夫加快速度。!
“我将像薛谷主一样,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。”。
“这样极其痛苦的挣扎持续了不知多久终于,在他濒临崩溃的刹那,“啪!”极轻的一声响,仿佛内心某根缚束着他的线终于断裂了。。
雅弥微笑:“瞳那走了你给他作为信物的墨魂剑,说,他会遵守与你的约定。”。
““薛谷主,你的宿命线不错,虽然中途断裂,但旁有细支接上,可见曾死里逃生。”这个来自波斯的女人仿佛忽然成了一个女巫,微笑着,“智慧线也非常好,敏锐而坚强,凡事有主见。但是,即便是聪明绝伦,却难以成为贤妻良母呢。”!
一瞬间,他又有了一种被幻象吞噬的恍惚,连忙强行将它们压了下去。。
“你——”不可思议地,他回头看着将手搭在他腰畔的薛紫夜。。
““薛谷主!”他霍然一震,手掌一按地面,还没睁开眼睛整个人便掠了出去,一把将薛紫夜带离原地,落到了大殿的死角,反手将她护住。然而薛紫夜却直直盯着妙水身后,发出了恐惧的惊呼:“小心!小心啊——”。
然而在脱困后,她却有某种强烈的恍惚,仿佛在方才对方开眼的一瞬间看到了什么。这双眼睛……这双眼睛……那样熟悉,就像是十几年前的…………
——她忽然后悔方才给了他那颗龙血珠。
白石阵依然还在风雪里缓缓变幻,然而来谷口迎接他们的人里,却不见了那一袭紫衣。在廖青染带着侍女们打开白石阵的时候,看到她们鬓边的白花,霍展白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,几乎要当场落下泪来。
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,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。。
“夜里很冷,”身后的声音宁静温和,“薛谷主,小心身体。”。
“他颓然低下头去,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,泪水长滑而落。。
““看着我!”第一次看到心腹下属沉默地抵抗,教王眼里露出锋锐的表情,重重顿了顿。
“……”事情兔起鹘落,瞬忽激变,霍展白只来得及趁着这一空当掠到卫风行身边,解开他的穴道,然后两人提剑而立,随时随地准备着最后的一搏。!
“他放缓了脚步,有意无意地等待。妙水长衣飘飘、步步生姿地带着随从走过来,看到了他也没有驻足,只是微微咳嗽了几声,柔声招呼:“瞳公子回来了?”……”
“他颓然放下了剑,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。这些人,其实都是他的同类。。
然而,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,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,却又很快地失去。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,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。。
他霍然一惊——不要担心教王?难道、难道她要……!
那一条路,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