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睡了，”她提了一盏琉璃灯，往湖面走去，“做了噩梦，睡不着。”

    妙风抱着垂死的女子，在雪原上疯了一样地狂奔，雪落满了蓝发。

    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，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。

    妙风松了一口气，瞬地收手，翻身掠回马背。。

    “霜红轻轻开口：“谷主离开药师谷的时候特意和我说：如果有一日霍公子真的回来了，要我告诉你，酒已替你埋在梅树下了。”！”

    “秋水。”他喃喃叹息。她温柔地对着他笑。。

    笛声终于停止了，妙风静静地问：“前辈是想报仇吗？”！

    后堂里叮的一声，仿佛有什么瓷器掉在地上打碎了。

    “小徒是如何中毒？又为何和阁下在一起？”她撑着身子，虚弱地问——她离开药师谷已经八年，从未再见过这个唯一的徒弟。没有料到再次相见，却已是阴阳相隔。

    妙风拥着薛紫夜，在满天大雪中催马狂奔。。

    第二日夜里，连夜快马加鞭的两人已然抵达清波门。。

    ““我只要你们一起坐下来喝一杯。”雅弥静静的笑，眼睛却看向了霍展白身后。！

    “很可怕吧？”教王背对着她，低低笑了一声，“知道吗？我也是修罗场出来的。”。

    旋妖瞳摄魂？！只是一刹那，她心下恍然。。

    “他也曾托了瞳，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，却一无所获――他终于知道，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。！

    “听话。一觉睡醒，什么事都不会有了，”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，喃喃说着，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，“什么事都不会有了……”！

    “如何？”只是一刹，他重新落到冰上，将右手的剑缓缓平举。

    ““好，我带你出去。但是，你要臣服于我，成为我的瞳，凌驾于武林之上，替我俯视这大千世界、芸芸众生。你答应吗——还是，愿意被歧视、被幽禁、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？”！

    “薛谷主！若你执意不肯——”一直柔和悦耳的声音，忽转严肃，隐隐透出杀气。。

    ““好，东西都已带齐了。”她平静地回答，“我们走吧。”。

    这不是薛紫夜拿去炼药的东西吗？怎么全部好端端的还在？。

    猛烈的风雪几乎让他麻木。！

    长长叹了口气，他转身望着窗内，廖青染正在离去前最后一次为沉睡的女子看诊——萦绕的醍醐香中，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上此刻出现了难得的片刻宁静，恢复了平日的清丽脱俗。。

    ““她中了七星海棠的毒，七日后便会丧失神志——我想她是不愿意自己有这样一个收梢。”女医者发出了一声叹息，走过来俯身查看着伤口，“她一定是极骄傲的女子。”。

    “青染对我说，她的癫狂症只是一时受刺激，如今应该早已痊愈。”卫风行显然已经对一切了然，和他并肩疾驰，低声道，“她一直装作痴呆，大约只是想留住你——你不要怪她。”。

    “原来……那就是她？那就是她吗？！！

    然而不等他看清楚那个旅客是男是女，厚厚的棉质门帘被猛然掀开，一阵寒风卷入，一个人踉跄地冲入城门口的驿站内。。

    廖谷主沉默了许久，终于缓缓点头——。

    “还活着吗？。

    不……不，她做不到！……

    “哦？”霍展白有些失神，喃喃着，“要坐稳那个玉座……很辛苦吧？”

    那一天，乌里雅苏台东驿站的差吏看到了着辆马车缓缓出了城，从沿路的垂柳中穿过，消失在克孜勒雪原上。赶车的青年男子手里横着一支样式奇怪的短笛，静静地反复吹着同样的曲调，一头奇异的蓝色长发在风雪里飞扬。

    那样宁静坦然的目光，让他心里骤然一震——从来没有人在沥血剑下，还能保持这样的眼神！这样的眼睛……这样的眼睛……记忆里……。

    他的心，如今归于何处？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，眼神悲哀而平静。。

    “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，然而，谁都回不去了。。

    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，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。！

    ““啊？！”正在几个侍女商量进退的时候，庭院里却传来了一声惊呼，震动内外，“这、这是干吗？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终于无法忍受，一拳击在身侧的冰冷石地上，全身微微发抖。。

    “哧”，轻轻一声响，对方的手指无声无息地点中了他胸口的大穴，将他在一瞬间定住。另外一只手同时利落地探出，在他身体僵硬地那一刹那夺去了他手里的长剑，反手一弹，牢牢钉在了横梁上。。

    这个身体自从出了药师谷以来就每况愈下，此刻中了剧毒，又受了教王那样一击，即便是她一直服用碧灵丹来维持气脉，也已然是无法继续支持下去了。！

    她僵在那里，觉得寒冷彻心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