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猛然一震,眼神雪亮:教王的笑声中气十足,完全听不出丝毫的病弱迹象!
暮色深浓,已然有小雪依稀飘落,霍展白在奔驰中仰头望着那些落下来的新雪,忽然有些恍惚:那个女人……如今又在做什么呢?是一个人自斟自饮,还是在对着冰下那个人自言自语?
空白中,有血色迸射开来,伴随着凄厉的惨叫。。
“薛谷主!”妙风忙解开大氅,将狐裘里的女子抱了出来,双手抵住她的后心。。
““啊呀!”她惊呼了一声,“你别动!我马上挑出来,你千万别运真气!”!”
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。
一张苍白的脸静静浮凸出来,隔着幽蓝的冰望着他。!
妙风默默看了她一眼,没有再说话,只是将双手按向地面。
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……被剧毒侵蚀过的眼睛,已经完全失明了。
他闷在这里已经整整三天。。
“风行,”他对身侧的同僚低唤,“你有没有发现,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修罗场的人?”。
“可惜,这些蝴蝶却飞不过那一片冰的海洋。!
“咦……”屏风后的病人被惊醒了,懵懂地出来,看着那个埋首痛哭的男子,眼里充满了惊奇。她屏息静气地看了他片刻,仿佛看着一个哭泣的孩子,忽然间温柔地笑了起来,一反平时的暴躁,走上去伸出手,将那个哭泣的人揽入了怀里。。
旋“老实说,我想宰这群畜生已经很久了——平日你不是很喜欢把人扔去喂狗吗?”瞳狭长的眼睛里露出恶毒的笑,“所以,我还特意留了一条,用来给你收尸!”。
“他很快消失在风雪里,薛紫夜站在夏之园纷飞的夜光蝶中,静静凝望了很久,仿佛忽然下了一个决心。她从发间拿下那一枚紫玉簪,轻轻握紧。!
“光。”她躺在柔软的狐裘里,仰望着天空,唇角带着一丝不可捉摸的微笑。!
廖青染看着他,眼里满含叹息,却终于无言,只是引着南宫老阁主往夏之馆去了。
“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,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。他遇到了教王,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。然后,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,重新获得了自我。!
他说得很慢,说一句,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,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。。
““妙风?”瞳微微一惊。。
“妙风使!”侍女吃了一惊,连忙刷地拉下了帘子,室内的光线重又柔和。。
“告辞。”霍展白解开了同伴的穴,持剑告退。!
他也曾托了瞳,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,却一无所获――他终于知道,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。。
“薛紫夜……一瞬间,他唇边露出了一个稍纵即逝的笑意。。
那一场厮杀,转眼便成了屠戮。。
“霍展白站在大雪里,望着东北方一骑绝尘而去,忽然有某种不详的预感。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,只是隐隐感觉自己可能是永远地错过了什么。!
“夏之日,冬之夜,百岁之后,归于其居。。
他默然抱剑,微一俯身算是回答。。
““雅弥!”她踉跄着追到了门边,唤着他的名字,“雅弥!”。
“哧啦——”薛紫夜忽然看到跑在前面的马凭空裂开成了两半!……
“雅弥!”薛紫夜心胆欲碎,失声惊呼,“雅弥!”
廖谷主沉默了许久,终于缓缓点头——
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。
而风雪里,有人在连夜西归昆仑。。
““一定?”他有些不放心,因为知道这个女子一向心思复杂。。
““七公子,不必客气。”廖青染却没有介意这些细枝末节,拍了拍睡去的孩子,转身交给卫风行,叮嘱:“这几日天气尚冷,千万不可让阿宝受寒,所吃的东西也要加热,出入多加衣袄——如若有失,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!”。
“当时参与屠杀的,还有妙风使。”妙水冷笑,看着薛紫夜脸色苍白下去,“一夜之间,杀尽了全村上下一百三十七人——这是教王亲口对我说的。呵呵。”!
““哦?”霍展白有些失神,喃喃着,“要坐稳那个玉座……很辛苦吧?”……”
““是、是人家抵押给我当诊金的……我没事……”薛紫夜衰弱地喃喃,脸色惨白,急促地喘息,“不过,麻烦你……快点站起来好吗……”。
妙风用一贯的宁静眼神注视着她,仿佛要把几十年后重逢的亲人模样刻在心里。。
七剑沉默下来,齐齐望向站在璇玑位上的霍展白。!
柳非非是聪明的,明知不可得,所以坦然放开了手——而他自己呢?其实,在雪夜醒来的刹那,他其实已经放开了心里那一根曾以为永生不放的线吧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