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非非的贴身丫鬟胭脂奴端了早点进来,重重把早餐盘子到桌上,似乎心里有气:“喏,吃了就给我走吧——真是不知道小姐看上你什么?说来就来,说走就走,没钱没势,无情无义,小姐却偏偏最是把你放在心上!真是鬼迷心窍。”
他一惊,她却是关上门径自走远了,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牢里,便又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。
——有什么……有什么东西,已然无声无息地从身边经过了吗?。
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,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。。
“总好过,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。!”
她俯身温柔地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告别的吻,便头也不回地离开。。
他走到窗边,推开窗子看下去,只见一队花鼓正走到了楼下,箱笼连绵,声势浩大。一个四十来岁的胡人骑着高头大马,在玲珑花界门口停了下来,褐发碧眼,络腮胡子上满脸的笑意,身后一队家童和小厮抬着彩礼,鞭炮炸得人几乎耳聋。!
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,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:那里,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!十几年后,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,风肆无忌惮地穿入,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
自己……原来也是一个极自私懦弱的人吧?
妙风微微一怔:“可谷主的身体……”。
霍展白没有将冻僵了的她放下,而直接往夏之园走去。她推了几次却无法挣脱,便只好安静下来。一路上只有雪花簌簌落到伞上的声音,她在黎明前的夜色里转过头,忽然发现他。
“他只是凝聚了全部心神,观心静气,将所有力量凝聚在双目中间,眼睛却是紧闭着的。他已然在暗界里一个人闭关静坐了两日,不进任何饮食,不发出一言一语。!
“他们伏击的又是谁?”霍展白喃喃,百思不得其解。。
旋“那、那不是妖瞳吗……”。
“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,俯身拍开封土,果然看到了一瓮酒。!
“啊……”薛紫夜长长松了一口气,终于松开了抓着他手臂的手,仿佛想说什么,然而尚未开口,顿时重重地瘫倒在他的怀里。!
“这是金杖的伤!”她蓦然认了出来,“是教王那个混账打了你?”
“霜红轻轻开口:“谷主离开药师谷的时候特意和我说:如果有一日霍公子真的回来了,要我告诉你,酒已替你埋在梅树下了。”!
说到这里,他侧头,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:“瞳,配合我。”。
“那个年轻的教王没有说一句话,更没有任何的杀气,只是默不作声地在他面前坐下,自顾自地抬手拿起酒壶,注满了自己面前地酒杯――然后,拿起,对着他略微一颔首,仰头便一饮而尽。。
“其实,我早把自己输给她了……”霍展白怔怔想了许久,忽然望着夜雪长长叹了口气,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,“我很想念她啊。”。
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,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,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,三日不起。!
“怎么?那么快就出来了?”妙水有些诧异地回头,笑了起来,“我以为你们故人重逢,会多说一会儿呢。”。
““你到底开不开窍啊!”她把手里的金针一扔,俯过身去点着他的胸口,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,“那个教王是不是给你吃了迷药?我想救你啊……你自己怎么不当一回事?”。
“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”。
“妙风脱下身上的大氅,裹住了冰下那个面目如生的少年。!
霍展白忍不住蹙起了眉,单膝跪在雪地上,不死心地俯身再一次翻查。。
霍展白仿佛中了邪,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。直直地看着他,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:“你……你刚才说什么?你说什么?!薛、薛谷主……紫夜她……她怎么了?!”。
“雪鹞从脚爪上啄下了那方手巾,挂在梅枝上,徘徊良久。。
“薛谷主,”蓝衫女子等待了片刻,终于盈盈开口,“想看手相吗?”……
八年来,每次只有霍七公子来谷里养病的时候,谷主才会那么欢喜。谷里的所有侍女都期待着她能够忘记那个冰下沉睡的少年,开始新的生活。
他在黑暗中睁开眼,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一双明亮的眼睛,黑白分明。
“明介呢?”薛紫夜反问,站了起来,“我要见他。”。
鼎剑阁七剑里的第一柄剑。。
“奇怪,去了哪里呢?。
“雅弥微笑:“瞳那走了你给他作为信物的墨魂剑,说,他会遵守与你的约定。”。
“六六顺啊……三喜临门……嘿嘿,死女人,怎么样?我又赢了……”!
““是吗?”薛紫夜终于回身走了过来,饶有兴趣,“那倒是难得。”……”
““……”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,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,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。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,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,在雪地中熠熠生辉。。
“……”霍展白的身子一瞬间僵硬。。
雅弥微笑:“瞳那走了你给他作为信物的墨魂剑,说,他会遵守与你的约定。”!
冰冷的雪,冰冷的风,冰冷的呼吸——他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要冻结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