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说得轻慢,漫不经心似的调弄着手边的银针,不顾病入膏肓的教王已然没有平日的克制力。
“哦……”瞳轻轻应了一声,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,“有人在往这边赶来。”
“药在锦囊里,你随身带好了,”她再度嘱咐,几乎是要点着他的脑门,“记住,一定要经由扬州回临安——到了扬州,要记住打开锦囊。打开后,才能再去临安!”。
怎么可以!。
““谷主医称国手,不知可曾听说过‘沐春风’?”他微笑着,缓缓平抬双手,虚合——周围忽然仿佛有一张罩子无形扩展开来,无论多大的风雪,一到他身侧就被那种暖意无声无息地融化!!”
他忽然呼号出声,将头深深埋入了手掌心,猛烈地摇晃着。。
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,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!
瞳心里冰冷,直想大喊出来,身子却是一动不能动。
“风!”老人不敢相信地望着在最后一刻违抗了他的下属,“连你……连你……”
“薛谷主!”他惊呼一声,连忙将她从雪地上抱起。。
然而下一个瞬间,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触摸到了自己失明的双眼,他仿佛被烫着一样地转过头去,避开了那只手,黯淡无光的眼里闪过激烈的神情。“滚!”想也不想,一个字脱口而出,嘶哑而狠厉。。
“来不及觉察在远处的雪里,依稀传来了声。!
其实第一次听她问起瞳,他心里已然暗自警惕,多年的训练让他面不改色地将真相掩了过去。而跟着她去过那个村庄后,他更加确定了这个女子的过往身份——是的,多年前,他就见到过她!。
旋一个人坐在黑暗里,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。。
“她沉默地想着,听到背后有响动。!
七星海棠!在剧痛中,他闻言依旧是一震,感到了深刻入骨的绝望。!
接二连三地将坠落的佩剑投向横梁,妙空唇角带着冷笑。
“谁?有谁在后面?!霍展白的酒登时醒了大半,一惊回首,手下意识地搭上了剑柄,眼角却瞥见了一袭垂落到地上的黑色斗篷。斗篷里的人有着一双冰蓝色的璀璨眼睛。不知道在一旁听了多久,此刻只是静静地从树林里飘落,走到了亭中。!
“对不起。”他没有辩解半句,只是吐出三个字。。
“霍展白沉默,许久许久,开口:“我会一辈子照顾她。”。
她笑着松开染满血的手,声音妖媚:“知道吗?来杀你的,是我。”。
她没有忍心再说下去。!
“……那就好。”。
“听到这个名字,妙风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,缓缓侧过头去。。
“我将像薛谷主一样,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。”。
“别去!别去——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,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。凝聚了仅存的神志,他抬头看过去,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——!
霍展白也望着妙风,沉吟不决。。
瞳一直没有说话,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,此刻才惊觉过来,没有多话,只是微微拍了拍手——瞬间,黑夜里蛰伏的暗影动了,雪狱狭长的入口甬道便被杀手们完全地控制。。
“然而,这些问题,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。。
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,微笑道:“这种可能,是有的。”……
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……被剧毒侵蚀过的眼睛,已经完全失明了。
“薛谷主?”看到软轿在石阵对面落下,那人微笑着低头行礼,声音不大,却穿透了风雪清清楚楚传来,柔和悦耳,“昆仑山大光明宫妙风使,奉命来药师谷向薛姑娘求医。”
妙风将内息催加到最大,灌注满薛紫夜的全身筋脉,以保她在离开自己的那段时间内不至于体力不支,后又用传音入密叮嘱:“等一下我牵制住他们五个,你马上向乌里雅苏台跑。”。
“先别动,”薛紫夜身子往前一倾,离开了背心那只手,俯身将带来的药囊拉了出来,“我给你找药。”。
“瞳哼了一声:“会让他慢慢还的。”。
““风行,”他对身侧的同僚低唤,“你有没有发现,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修罗场的人?”。
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:狂奔无路,天地无情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,一分分地死去,恨不能以身相代。!
“雪怀……雪怀,你知道吗?今天,我遇到了一个我们都认识的人。……”
““这个东西,应该是你们教中至宝吧?”她扶着他坐倒在地,将一物放入他怀里,轻轻说着,神态从容,完全不似一个身中绝毒的人,“你拿好了。有了这个,日后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了,再也不用受制于人……”。
他喘息着拿起了那面白玉面具,颤抖着盖上了自己的脸——冰冷的玉压着他的肌肤,躲藏在面具之下,他全身的颤抖终于慢慢平息。。
“是的,我还活着。”黑夜里那双眼睛微笑起来了,即使没有用上瞳术也令人目眩,那个叛乱者在黑暗里俯下身,捏住了回鹘公主的下颌,“你很意外?”!
但,那又是多么荒谬而荒凉的人生啊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