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笼罩了雪域绝顶,无数的玉树琼花都黯淡了下去,逐渐隐没。
群獒争食,有刺骨的咀嚼声。
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,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。
他们喝得非常尽性,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,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,关于武林,关于天下,关于武学见地――。
“薛紫夜带着人往秋之苑匆匆走去,犹自咬牙切齿。!”
原来……自己的身体,真的是虚弱到了如此吗?。
“你不记得了吗?十九年前,我和母亲被押解着路过摩迦村寨,在村前的驿站里歇脚。那两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却想凌辱我母亲……”即使是说着这样的往事,薛紫夜的语气也是波澜不惊,“那时候你和雪怀正好在外头玩耍,听到我呼救,冲进来想阻拦他们,却被恶狠狠地毒打——!
“放我出去!”他用力地拍着墙壁,想起今日就是族长说的最后期限,心魂欲裂,不顾一切地大声呼喊,“只要你放我出去!”
“没有。”迅速地搜了一遍,绿儿气馁。
薛紫夜勉强对着他笑了笑,心下却不禁忧虑——“沐春风”之术本是极耗内力的,怎生经得起这样频繁的运用?何况妙风寒毒痼疾犹存,每日也需要运功化解,如果为给自己续命而耗尽了真力,又怎能压住体内寒毒?。
“鱼死网破,这又是何必?”他一字一字开口,“我们不妨来订一个盟约。条件很简单:我让你带着他们回去,但在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,中原和西域武林井水不犯河水!”。
““好了,事情差不多都了结了。”瞳抬头看着霍展白,唇角露出冷笑,“你们以为安排了内应,趁着教中大乱,五明子全灭,我又中毒下狱,此次便是手到擒来?”!
“干得好。”妙空轻笑一声,飞身掠出,只是一探手,便接住了同僚手里掉落的长剑。然后,想都不想地倒转剑柄挥出,“嚓”的一声,挑断了周行之握剑右手拇指的筋络。。
旋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。
““薛谷主不知,我本是楼兰王室一支,”妙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,“后国运衰弱,被迫流亡。路上遭遇盗匪,全赖教王相救而活到现在。”!
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,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:“不说这些。喝酒!”!
门外有浩大的风雪,从极远的北方吹来,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。
“看来,那个号称修罗场绝顶双璧之一的妙风,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呢。!
——这些事,他怎生知道?。
“妙风也同时舒了一口气,用眼角看了看聚精会神下针的女子,带着敬佩。。
而且,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。无论多凶狠的病人,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。。
一条手巾轻轻覆上来,替她擦去额上汗水。!
然而在这样的时候,雅弥却悄然退去,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。。
““杀过。”妙风微微地笑,没有丝毫掩饰,“而且,很多。”。
“呵呵呵……”教王大笑起来,抓起长发,一扬手将金盘上的头颅扔给了那一群獒犬,“吃吧,吃吧!这可是回鹘王女儿的血肉呢,我可爱的小兽们!”。
“然而,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,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。!
霍展白和其余鼎剑阁同僚都是微微一惊。。
高高的南天门上,赫然已有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在静静等待着。。
“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,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,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,三日不起。。
睡去之前,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,喃喃道:“霍七,我不愿意和你为敌。”……
只有霍展白微微犹豫了一下。
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,然而,谁都回不去了。
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,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:“拿去!”。
而天山派首徒霍七公子的声望,在江湖中也同时达到了顶峰。。
“周行之也是硬气,居然毫无惧色:“不要让!”。
“手脚都被嵌入墙壁上的铁链锁着,四周没有一丝光。他抱着膝盖缩在黑暗的角落里,感觉脑袋就如眼前的房子一样一片漆黑。。
得了那一瞬间的空当,薛紫夜已然长身站起,将药囊抓起,狠狠击向了教王,厉叱:“恶贼!这一击,是为了十二年前为你所杀的摩迦一族!”!
“瞳一惊抬头——沐春风心法被破了?……”
“屏风后,秋水音刚吃了药,还在沉沉睡眠——廖谷主的方子很是有效,如今她的病已然减轻很多,虽然神志还是不清楚,有些痴痴呆呆,但已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大哭大闹,把每一个接近的人都当做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。。
屋里的孩子被他们两个这一声惊呼吓醒了,哇哇地大哭。。
他微微一震,回头正对上廖青染若有深意的眼睛:“因为你,我那个傻徒儿最终放弃了那个不切合实际的幻想。她在那个梦里,沉浸得太久。如今执念已破,一切,也都可以重新开始了。”!
这一次他没有再做出过激的行为,不知道是觉得已然无用还是身体极端虚弱,只是静默地躺在榻上,微微睁开了眼睛,望着黑暗中的房顶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