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而冰冷的牢狱,只有微弱的水滴落下的声音。
他松了一口气,笑:“我怎么会不来呢?我以身抵债了嘛。”
然而妙风并无恐惧,只是抬着头,静静看着妙水,唇角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奇特笑意——她要杀他吗?很好,很好……事到如今,如果能够这样一笔勾销,倒也是干脆。。
在六剑于山庄门口齐齐翻身下马时,长久紧闭的门忽然打开,所有下人都惊讶地看到霍七公子正站在门后——他穿着一件如雪的白衣,紧握着手里纯黑色的墨魂剑,脸上尚有连日纵酒后的疲惫,但眼神却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清醒冷锐。。
““抱、抱歉。”明白是自己压得她不能呼吸,妙风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,松开手撑住雪地想要站起来,然而方一动身,一口血急喷出来,眼前忽然间便是一黑——!”
然而刚笑了一声,便戛然而止。。
脚印!在薛紫夜离去的那一行脚印旁边,居然还有另一行浅浅的足迹!!
“禀谷主,”旁边的小橙低声禀告,“霜红她还没回来。”
手心里扣着一面精巧的菱花镜——那是女子常用的梳妆品。
那一张苍白的脸已经变为可怖的青色,一只手用力抓着他的肩膀,另一只手探了出来,一直保持着张开的姿势,微微在空气里痉挛,似乎想要用尽全力抓住什么。。
“……”妙水沉默着,转身。。
“瞳一直没有说话,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,此刻才惊觉过来,没有多话,只是微微拍了拍手——瞬间,黑夜里蛰伏的暗影动了,雪狱狭长的入口甬道便被杀手们完全地控制。!
那场血腥的屠杀已经过去了十二年。可那一对少年男女从冰上消失的瞬间,还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记忆里——如果那个时候他手下稍微容情,可能那个叫雪怀的少年就已经带着她跑远了吧?就可以从那场灭顶之灾里逃脱,离开那个村子,去往极北的冰之海洋,从此后隐姓埋名地生活。。
旋第二日醒来,已然是在暖阁内。。
“在酒坛空了之后,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!
向北、向北、向北……狂风不断卷来,眼前的天地一片空白,一望无际——那样的苍白而荒凉,仿佛他二十多年来的人生。他找不到通往乌里雅苏台的路,几度跌倒又踉跄站起。尽管如此,他却始终不敢移开抵在她后心上的手,不敢让输入的内息有片刻的中断。!
“咕噜。”架子上的雪鹞被惊醒了,黑豆一样的眼睛一转,嘲笑似的叫了一声。
“黑暗的牢狱,位于昆仑山北麓,常年不见阳光,阴冷而潮湿。!
雅弥点了点头,微笑道:“这世上的事,谁能想得到呢?”。
“那只将她带离冰窖和黑暗的手是真实的,那怀抱是温暖而坚实的。。
三个月后,当诸般杂事都交割得差不多后,他终于回到了临安九曜山庄,将秋水音从夏府里接了回来,尽心为她调理身体。。
“你叫她姐姐是吗?我让你回来,你却还想追她——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样子!
“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,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。”瞳冷冷地说着。。
“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。
无数的往事如同眼前纷飞的乱雪一样,一片一片地浮现:雪怀、明介、雅弥姐弟、青染师傅、宁麽麽和谷里的姐妹们……那些爱过她也被她所爱的人们。。
““我明白了。”没有再让他说下去,教王放下了金杖,眼里瞬间恢复了平静,“风,二十八年了,这还是你第一次顾惜别人的死活。”!
“杀过。”妙风微微地笑,没有丝毫掩饰,“而且,很多。”。
“唔。”第一针刺入的是脊椎正中的天突穴,教王发出一声低吟,眉头微微蹙起——妙风脸色凝重,一时几乎忍不住要将手按上剑柄。然而薛紫夜出手快如闪电,第一针刺入后,璇玑、华盖、紫宫、玉堂、檀中五穴已然一痛,竟是五根金针瞬间一起刺入。。
“那个下着大雪的夜里,那些血、那些血……。
她叹了口气,想不出霍展白知道自己骗了他八年时,会是怎样的表情。……
劲装的白衣人落在她身侧,戴着面具,发出冷冷的笑——听声音,居然是个女子。
难道,真的如她所说……他是她昔日认识的人?他是她的弟弟?
薛紫夜微微一怔。。
他费力地转过头,看到烧得火红的针转动在紫衣女子纤细的手里,灵活自如。。
“此念一生,一股求生的力量忽然注满了他全身。霍展白脚下步法一变,身形转守为攻,指间上剑气吞吐凌厉,断然反击。徐重华始料不及,一时间乱了攻击的节奏。。
“明介?妙风微微一惊,却听得那个女子在耳边喃喃:。
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,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。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,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,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。!
“自从她出师以来,就很少再回到这个作为藏书阁的春之庭了。……”
““走了也好。”望着他消失的背影,妙空却微微笑了起来,声音低诡,“免得你我都麻烦。”。
薛紫夜心下隐隐有了怒意,蹙眉:“究竟是谁要看诊?”。
声音一入耳,霍展白只觉熟得奇怪,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,和来人打了个照面,双双失声惊呼。!
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