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往后微微退开一步，离开了璇玑位——他一动，布置严密的剑阵顿时洞开。

    叮叮几声响，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。

    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，俯身拍开封土，果然看到了一瓮酒。。

    幻象一层层涌出——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：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？”！”

    “算我慈悲，不让你多受苦了，”一路追来的飞翩显然也是有伤在身，握剑的手有些发抖，气息甫平，“割下你的头，回去向瞳复命！”。

    在她刚踏出大殿时，老人再也无法支持地咳嗽了起来，感觉嘴里又冲上来大股的血——看来，用尽内力也已然压不住伤势了。如果这个女人不出手相救，多半自己会比瞳那个家伙更早一步死吧？！

    “我希望那个休战之约不仅仅只有，而是……在你我各自都还处于这个位置的时候，都能不再刀兵相见。不打了……真的不打了……你死我活……又何必？”

    多年未有的苦痛在心底蔓延，将枯死已久的心狠狠撕裂，他终于可以不必压制，让那样的悲哀和愤怒将自己彻底湮没。

    想也不想，他瞬间扣住了她的后颈！。

    廖青染翻了翻秋水音的眼睑：“这一下，我们起码得守着她三天——不过等她醒了，还要确认一下她神志上是否出了问题……她方才的情绪太不对头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夏浅羽……”霍展白当然知道来这楼里的都是哪些死党，不由咬牙切齿喃喃。！

    真是活该啊！。

    旋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，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。。

    “听得那一番话，霍展白心里的怒气和震惊一层层地淡去。！

    “她……她……”霍展白僵在那里，喃喃开口，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。！

    “薛谷主，怎么了？”窗外忽然有人轻声开口，吓了她一跳。

    “如果那时候动手，定然早将其斩于沥血剑下了！只可惜，自己当时也被他的虚张声势唬住了。！

    “起来！”耳边竟然又听到了一声低喝，来不及睁开眼睛，整个人就被拉了起来！。

    ““霍展白？”看到来人，瞳低低脱口惊呼，“又是你？”。

    “很可怕吧？”教王背对着她，低低笑了一声，“知道吗？我也是修罗场出来的。”。

    ——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。檀香下的雪上，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，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。！

    认识了那么久，他们几乎成了彼此最熟悉的人。这个孤独的女子有着诸多的秘密，却一直绝口不提。但是毕竟有一些事情，瞒不过他这个老江湖的眼睛：比如说，他曾不止一次地看见过她伏在那个冰封的湖面上喃喃说话，而湖底下，封着一个早已死去多年的人。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骤然一惊，退开一步，下意识地重新握紧了剑柄，仔细审视。这个人的生气的确已经消散，雪落到他的脸上，也都不会融化。。

    他们喝得非常尽性，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，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，关于武林，关于天下，关于武学见地――。

    “风雪刀剑一样割面而来，将他心底残留的那一点软弱清洗。！

    霍展白满身风尘，疾行千里日夜兼程，终于在第十九日上回到了扬州。暮色里，看到了熟悉的城市，他只觉得心里一松，便再也忍不住极度的疲惫，决定在此地休息一夜。。

    薛紫夜侧头看着他，忽然笑了一笑：“有意思。”。

    “然而她却没有力气开口。。

    “不要去！”瞳失声厉呼——这一去，便是生离死别了！……

    戴着面具的人猛然一震，冷笑从嘴边收敛了。

    他的语声骤然起了波澜，有无法克制的苦痛涌现。

    “哦？”薛紫夜一阵失望，淡淡道，“没回天令的，不见。”。

    否则，迟早会因此送命。。

    “他忽然一个踉跄，露出了痛苦的表情。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，却是沉默。。

    他疾步沿着枫林小径往里走，还没进去，却看到霜红站在廊下，对他摆了摆手。！

    “他想站起来去迎接她，却被死死锁住，咽喉里的金索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，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：那里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！十几年后，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，风肆无忌惮地穿入，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，发出刺耳的声音。。

    “告辞。”霍展白解开了同伴的穴，持剑告退。。

    而每个月的十五，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。！

    “哈……哈……”满面是血的老人笑了起来，踉跄着退入了玉座，靠着喘息，望着委顿在地的三个人，“你们好！二十几年了，我那样养你教你，到了最后，一个个……都想我死吧？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