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吐了一口气,身子往后一靠,闭上了,仔细回忆昨夜和那个人的一场酣畅――然而后背忽然压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。抬手抽出一看,却是一枚玄铁铸造的令牌,上面圣火升腾。
她医称国手,却一次又一次地目睹最亲之人死亡而无能为力。
“风!”老人不敢相信地望着在最后一刻违抗了他的下属,“连你……连你……”。
“老七?!”。
“霍展白在冰川上一个点足,落到了天门中间的玉阶上。!”
廖青染点点头:“霍七公子……你也要自己保重。”。
“霍公子,”廖青染叹了口气,“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,因为——”!
薛紫夜一瞬间怔住,手僵硬在帘子上,望着这个满面微笑的白衣男子。
谁来与他做伴?唯有孤独!
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,然而,谁都回不去了。。
“你的内力恢复了?”霍展白接了一剑,随即发现了对方的变化,诧然。。
“——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。檀香下的雪上,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,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。!
“不,妙风已经死了,”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,“我叫雅弥。”。
旋天亮的时候,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,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。。
“然而,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。!
她黑暗中触摸着他消瘦的颊,轻声耳语:“明介……明介,没事了。教王答应我只要治好了他的病,就放你走。”!
“哧——”一道无影的细线从雪中掠起,刚刚套上了薛紫夜的咽喉就被及时斩断。
““你发现了?”他冷冷道,没有丝毫否认的意味。!
晨凫倒在雪地里,迅速而平静地死去,嘴角噙着嘲讽的笑。。
“黑暗中潜行而来的女子蓦然一震,手指停顿:“明介?”。
——她只不过离开了短短的瞬间,然而对黑暗里的他而言却恍惚过去了百年。那样令人绝望的黑暗,几乎令人失去生存的勇气。。
“好!”同伴们齐声响应。!
“唉,”薛紫夜一个箭步上前,俯身将他扶住,叹息,“和明介一样,都是不要命的。”。
““妙风使,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?”霍展白微微而笑,似不经意地问。。
“嗯。”霍展白点点头,多年心愿一旦达成,总有如释重负之感,“多谢。”。
“绿洲乌里雅苏台里柳色青青,风也是那样的和煦,完全没有雪原的酷烈。!
“追电?!”望着那匹被钉死在雪地上的坐骑,他眼睛慢慢凝聚。。
这个女人……这个女人,是想杀了他!。
“她任凭他握住了自己的手,感觉他的血在她手心里慢慢变冷,心里的惊涛骇浪一波波拍打上来,震得她无法说话——。
“青染对我说,她的癫狂症只是一时受刺激,如今应该早已痊愈。”卫风行显然已经对一切了然,和他并肩疾驰,低声道,“她一直装作痴呆,大约只是想留住你——你不要怪她。”……
“妙风……”教王喘息着,眼神灰暗,喃喃道,“你,怎么还不回来!”
“你的酒量真不错,”想起前两次拼酒居然不分胜负,自命海量的霍展白不由赞叹,“没想到你也好这一口。”
怎么……怎么又是那样熟悉的声音?在哪里……在哪里听到过吗?。
无法遗忘,只待风雪将所有埋葬。。
“而每个月的十五,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。。
“这个声音……是紧随自己而来的妙空使?!。
他们喝得非常尽性,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,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,关于武林,关于天下,关于武学见地――!
“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,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。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,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,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。……”
“谁?有谁在后面?!霍展白的酒登时醒了大半,一惊回首,手下意识地搭上了剑柄,眼角却瞥见了一袭垂落到地上的黑色斗篷。斗篷里的人有着一双冰蓝色的璀璨眼睛。不知道在一旁听了多久,此刻只是静静地从树林里飘落,走到了亭中。。
霍展白手指一紧,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,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,终于低声开口:“她……走得很安宁?”。
他的面容宁静而光芒四射,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然从他身体里抽离,远远地超越在这个尘世之外。!
很多时候,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,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,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