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每个月的十五，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。

    比起那种诡异的眼白，那人瞳孔的颜色是正常的。黑，只是极浓，浓得如化不开的墨和斩不开的夜。然而这样的瞳映在眼白上，却交织出了无数种说不出的妖异色彩。在那双琉璃异彩的眼睛睁开的刹那，他全身就仿佛中了咒一样无法动弹。

    “圣火令？！”薛紫夜一眼看到，失声惊呼。。

    多年未有的苦痛在心底蔓延，将枯死已久的心狠狠撕裂，他终于可以不必压制，让那样的悲哀和愤怒将自己彻底湮没。。

    ““是流放途中遇到了药师谷谷主吗？”他问，按捺着心里的惊讶。！”

    那一瞬间，仿佛有利剑直刺入心底，葬礼时一直干涸的眼里陡然泪水长滑而下，她在那样的乐曲里失声痛哭。那不是《葛生》吗？那首描述远古时女子埋葬所爱之人时的诗歌。。

    在他说出第三个“滚”字之前，簌簌一声响，一滴泪水落在了他脸上，炽热而湿润。那一瞬间，所有骄傲和自卑的面具都被烫穿。！

    帘子一卷起，外面的风雪急扑而入，令薛紫夜的呼吸为之一窒！

    不同的是，这一次霍展白默默陪在她的身边，撑着伞为她挡住风雪。

    他来不及多想，瞬间提剑插入雪地，迅速划了一个圆。。

    “咕？”雪鹞仿佛听懂了她的话，用喙子将脚上的那方布巾啄下来，叼了过去。。

    “六道轮回，众生之中，唯人最苦。！

    他不再去确认对手的死亡，只是勉力转过身，朝着某一个方向踉跄跋涉前进。。

    旋“六哥！”本来当先的周行之，一眼看到，失声冲入。。

    ““不过，等我杀了教王后……或许会开恩，让你早点死。”！

    ——这个最机密的卧底、鼎剑阁昔年八剑之一的人，居然背叛了中原武林？！！

    难道是……难道是沫儿的病又加重了？

    “她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，但却清楚地知道，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凶手。！

    他极力控制着思绪，不让自己陷入这一种莫名其妙的混乱中。苍白修长的手指，轻轻摩挲横放膝上的沥血剑，感触着冰冷的锋芒——涂了龙血珠的剑刃，隐隐散发出一种赤红色的光芒，连血槽里都密密麻麻地填满了龙血珠的粉末。。

    “刺痛只是一瞬，然后气脉就为之一畅！。

    “教王的情况如何？”他冷然问。。

    两条人影风一样地穿行在皑皑白雪之中，隐约听得到金铁交击之声。远远看去，竟似不分上下。教王一直低着头，没有去与对手视线接触，而只是望着瞳肩部以下部分，从他举手投足来判断招式走向。！

    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，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。在那个时候，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，竭尽全力、不退半步。。

    “那一夜雪中的明月，落下的梅花，怀里沉睡的人，都仿佛近在眼前，然而，却仿佛镜像的另一面永远无法再次触及。。

    在酒坛空了之后，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。

    “那些石头在谷口的风里，以肉眼难以辨认的速度滚动，地形不知不觉地在变化，错综复杂——传说中，药师谷的开山祖师原本是中原一位绝世高手，平生杀戮无数，暮年幡然悔悟，立志赎回早年所造的罪孽，于是单身远赴极北寒荒之地，在此谷中结庐而居，悬壶济世。！

    霍展白忍不住蹙起了眉，单膝跪在雪地上，不死心地俯身再一次翻查。。

    “她说过，独饮伤身。”雅弥看着他，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。。

    “——院墙外露出那棵烧焦的古木兰树，枝上居然孕了一粒粒芽苞！。

    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，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。……

    教王在一瞬间发出了厉呼，踉跄后退，猛然喷出一口血，跌入玉座。

    轰然一声，巨大的力量从掌心涌出，狠狠击碎了大殿的地板。

    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，车在缓缓晃动，碾过积雪继续向前。。

    “那……廖前辈可有把握？”他讷讷问。。

    “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。。

    ““好了。”霍展白微笑，吐出一口气。。

    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，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，并不为看病，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，独饮几杯，然后离去。陪伴他来去的，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，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。！

    “该死的！该死的！他一拳将药枕击得粉碎，眼眸转成了琉璃色——这个女人，其实和教王是一模一样的！他们都妄图改变他的记忆，从而让他俯首帖耳地听命！……”

    “看到霍展白的背影消失在如火的枫林里，薛紫夜的眼神黯了黯，“刷”的一声拉下了帘子。房间里忽然又暗了下去，一丝的光透过竹帘，映在女子苍白的脸上。。

    霜红压低声音，只细声道：“谷主还说，如果她不能回来，这酒还是先埋着吧。独饮容易伤身。等你有了对饮之人，再来——”。

    妙风低下头，看了一眼睡去的女子，忽然间眉间掠过一丝不安。！

    “消息可靠？”他沉着地追问，核实这个事关重大的情报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