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吧，女医者，我佩服你——可是，即便你不杀，妙风使的命我却是非要不可！”妙水站起身，重新提起了沥血剑，走下玉座来，杀气凛冽。

    “知道了。”霍展白答应着，知道这个女人向来古古怪怪。

    她努力坐起，一眼看到了霍展白，失惊：“你怎么也在这里？快回冬之馆休息，谁叫你乱跑的？绿儿呢，那个死丫头，怎么不看住他！”。

    “马上来！”绿儿在外间应了一句。。

    “在某次他离开的时候，她替他准备好了行装，送出门时曾开玩笑似的问：是否要她跟了去？他却只是淡淡推托说等日后吧。！”

    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。。

    看他的眼睛？鼎剑阁诸人心里都是齐齐一惊：瞳术！！

    一条手巾轻轻覆上来，替她擦去额上汗水。

    春暖花开的时候，霍展白带领鼎剑阁七剑从昆仑千里返回。

    她俯身温柔地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告别的吻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。。

    “风，抬起头，”教王坐回了玉座上，拄着金杖不住地喘息，冷冷开口，“告诉我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？这个女人，和瞳有什么关系？”。

    “他悚然惊起，脸色苍白，因为痛苦而全身颤抖。“只要你放我出去”——那句昏迷中的话，还在脑海里回响，震得他脑海一片空白。！

    这里是修罗场里杀手们的最高境界：超出六畜与生死两界，得大光明。那是多年苦练终于出头的象征，严酷的淘汰中，只有极少数杀手能活着进入光明界——活着的，都成为了大光明宫顶尖的杀手精英。就如……他和妙风。。

    旋而最后可以从生死界杀出的，五百人中不足五十人。。

    ““马车！马车炸了！”薛紫夜下意识地朝下望去，看到远远的绝壁下一团升起的火球，惊呼出声。！

    向北、向北、向北……狂风不断卷来，眼前的天地一片空白，一望无际——那样的苍白而荒凉，仿佛他二十多年来的人生。他找不到通往乌里雅苏台的路，几度跌倒又踉跄站起。尽管如此，他却始终不敢移开抵在她后心上的手，不敢让输入的内息有片刻的中断。！

    他凝望着墓碑，轻声低语：“我来看你们了。”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。

    “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，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。！

    铜爵的断金斩？！。

    ““不，你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……”落在脸上的热泪仿佛火一样灼穿了心，瞳喃喃道，“我并不值得你救。”。

    是的，瞳已经走了。而她的明介弟弟，则从未回来过——那个明介在十二年前那一场大劫之后，就已经消失不见。让他消失的，并不是那三根封脑的金针，而是长年来暗无天日的杀戮生活对人性的逐步摧残。。

    她医称国手，却一次又一次地目睹最亲之人死亡而无能为力。！

    “真是大好天气啊！”。

    ““你这样可不行哪，”出神的刹那，一只手忽然按上了他胸口的绷带，薛紫夜担忧地望着他，“你的内息和情绪开始无法协调了，这样下去很容易走岔。我先用银针替你封住，以防……”。

    遥远的北方，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，呼啸如鬼哭。。

    ““不必，”妙风还是微笑着，“护卫教王多年，已然习惯了。”！

    为什么不躲？方才，她已然用尽全力解开了他的金针封穴。他为什么不躲！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妙风想去看怀里的女子，然而不知为何只觉得胆怯，竟是不敢低头。。

    “他被金索钉在巨大的铁笼里，和旁边的獒犬锁在一起，一动不能动。黑暗如同裹尸布一样将他包围，他闭上了已然无法看清楚东西的双眼，静静等待死亡一步步逼近。那样的感觉……似乎十几年前也曾经有过？。

    住手！住手！他几乎想发疯一样喊出来，但太剧烈的惊骇让他一时失声。……

    那是经过了怎样的冰火交煎，才将一个人心里刚萌发出来的种种感情全部冰封殆尽？

    “啊？”薛紫夜茫茫然地醒了，睁开眼，却发现那个带着她的骑手已经睡了过去，然而身子却挺得笔直，依然保持着策马的姿势，护着她前行。

    睡去之前，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，喃喃道：“霍七，我不愿意和你为敌。”。

    霍展白心里一惊，再也忍不住，一揭帘子，大喝：“住手！”。

    “——果然，是这个地方？！。

    ““六弟！”卫风行不可思议地惊呼，看着那个忽然间反噬的同僚。。

    他怔住，手僵在了她的后颈上，身边的沥血剑已然拔出半尺。！

    “薛紫夜伸臂撑住他，脱口惊呼：“妙风！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在鼎剑阁七剑离去后，瞳闭上了眼睛，挥了挥手。黑暗里的那些影子便齐齐鞠躬，拖着妙空的尸体散去了。只留下他一个人坐在最深处，缓缓抚摩着自己复明的双眸。。

    多年的奔走，终于有了一个尽头。。

    不知道到了今天的夜里，她的尸体又将会躺在何处的冰冷雪里。！

    薛紫夜一时语塞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