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瞬间的刺痛是如此剧烈，远远超过了他所能承受。心中如沸，却无可倾吐。霍展白疯狂地出剑，将所遇到的一切劈碎。墨魂剑下碎玉如雪，散落一地。然而，十几招过，半空里再度劈落的剑却被一股和煦的力量挡住了。
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，转头看着霍展白：“你是她最好的朋友，瞳是她的弟弟，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――她若泉下有知，不知多难过。”
“咔嚓”一声，有骨骼碎裂的清晰声响，妙风踉跄了一步，大口的血从嘴里吐出。。
“妙水！”惊骇的呼声响彻了大殿，“是你！”。
““七公子，七公子！”老鸨急了，一路追着，“柳姑娘她今日……”！”
——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。檀香下的雪上，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，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。。
那一瞬间，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。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，双肩激烈地发抖，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，却终于无法掩饰，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。！
山阴的积雪里，妙水放下了手中的短笛，然后拍了拍新垒坟头的积雪，叹息一声转过了身——她养大的最后一头獒犬，也终于是死了……
月下的雪湖。冰封在水下的那张脸还是这样的年轻，保持着十六岁时候的少年模样，然而匍匐在冰上的女子却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容颜。
“明介，”在走入房间的时候，她停了下来，“我觉得……你还是不要回昆仑了。”。
卫风行和夏浅羽对视了一眼，略略尴尬。。
“几次三番和他们说了，不许再提当年之事，可这帮大嘴巴的家伙还是不知好歹。！
“放开八弟，”终于，霍展白开口了，“你走。”。
旋在临入轿前，有意无意的，新嫁娘回头穿过盖头的间隙，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。。
“捏着那条半死的小蛇，他怔怔想了半晌，忽然觉得心惊，霍然站起。！
瞳的手缓缓转动，靠近颈部，琉璃般的眼中焕发出冰冷的光辉。！
“刷！”一直以言语相激，一旦得了空当，飞翩的剑立刻如同电光一般疾刺妙风后心。
“薛紫夜看着他，忍不住微微一笑：“你可真不像是魔教的五明子。”！
“是。”十五岁的他放下了血淋淋的剑，低头微笑。。
“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，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，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，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，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，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，只要他活着一日，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。
“千叠！”双眸睁开的刹那，凌厉的紫色光芒迸射而出。。
她的眼睛是这样的熟悉，仿佛北方的白山和黑水，在初见的瞬间就击中了他心底空白的部分。那是姐姐……那是小夜姐姐啊！！
“可靠。”夏浅羽低下了头，将剑柄倒转，抵住眉心，那是鼎剑阁八剑相认的手势，“是这里来的。”。
““不用了，”薛紫夜却微笑起来，推开她的手，“我中了七星海棠的毒。”。
“最后，那个女孩和她的小情人一起掉进了冰河里——活生生地冻死。”。
“为什么要学医呢？廖谷主问他：你只是一个杀人者。！
原来如此……原来如此！。
“那么，我想知道，明介你会不会——”她平静地吐出最后几个字，“真的杀我？”。
“然而卫风行在八年前却忽然改了心性，凭空从江湖上消失，谢绝了那些狐朋狗友，据说是娶妻生子做了好好先生。夏浅羽形单影只，不免有被抛弃的气恼，一直恨恨。。
他忍不住撩起帘子，用胡语厉叱，命令车夫加快速度。……
那样熟悉的氛围，是八年来不停止的奔波和搏杀里，唯一可以停靠的港湾。
“找到了！”沉吟间，却又听到卫风行在前头叫了一声。
妙风微微一震，没有说话。。
黑暗牢狱里，火折子渐渐熄灭，只有那样轻柔温暖的舌触无声地继续着。瞳无法动弹，但心里清楚对方正在做什么，也知道那种可怖的剧毒正在从自己体内转移到对方体内。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停滞，黑而冷的雪狱里，静得可以听到心迸裂成千片的声音。。
““不用顾虑，”南宫老阁主还以为他有意推脱，板起了脸，“有我出面，谁还敢说闲话？”。
“他说什么？他说秋水是什么？。
不知道到了今天的夜里，她的尸体又将会躺在何处的冰冷雪里。！
“那个粗鲁高大的摩迦鹄，居然将铁质的钥匙一分分插入了自己的咽喉！他面上的表情极其痛苦，然而手却仿佛被恶魔控制了，一分一分地推进，生生插入了喉间，将自己的血肉扭断。……”
“而这个人修习二十余年，竟然将内息和本身的气质这样丝丝入扣地融合在一起。。
妙风也就没有多说什么，只是静静跟在她身后，穿过了那片桫椤林。一路上无数夜光蝶围着他上下飞舞，好几只甚至尝试着停到了他的肩上。。
她忽然间有些痛苦地抵住了自己的头，感觉两侧太阳穴在突突跳动——！
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，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，苍穹灰白，天地无情，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，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，久久不寐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