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,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。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,很快就开始站不稳,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。
霍展白顿住酒杯,看向年轻得教王,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――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、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,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。
十五日,抵达西昆仑山麓。。
他的脸色忽然苍白——。
““展白!”在一行人策马离去时,秋水音推开了两位老嬷嬷踉跄地冲到了门口,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,“展白,别走!”!”
“别把我和卫风行那个老男人比。”夏浅羽嗤之以鼻,“我还年轻英俊呢。”。
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,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,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。!
“怎么?看到老相好出嫁,舍不得了?”耳边忽然有人调侃,一只手直接拍到了他肩上。
黑暗中,他忽然间从榻上直起,连眼睛都不睁开,动作快如鬼魅,一下子将她逼到了墙角,反手切在她咽喉上,急促地喘息。
“明介,”薛紫夜望着他,忽然轻轻道,“对不起。”。
“你是怕我趁机刺杀教王?”薛紫夜愤然而笑,冷嘲道,“明介还在你们手里,我怎么敢啊,妙风使!”。
“当他可以再度睁开眼的时候,看到的却是一个空荡冰冷的世界。!
妙风微微一怔,笑:“不必。腹上伤口已然愈合得差不多了。”。
旋——不日北归,请温酒相候。白。”。
“他几乎是发疯一样将沐春风之术用到了极点,将内息连续不断地送入那个冰冷的身体里。!
“死、女、人。”他终于用舌头顶出了塞在嘴里的那块布,喘息着,一字一字,“那么凶。今年……今年一定也还没嫁掉吧?”!
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,一动不动,任凭大雪落满肩头。
“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,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。!
然而碎裂的断桥再也经不起受力,在她最后借力的一踏后,桥面再度“咔啦啦”坍塌下去一丈!。
“怎么可以这样……怎么可以这样?!。
“……那就好。”。
霍展白在帘外站住,心下却有些忐忑,想着瞳是怎样的一个危险人物,实在不放心让薛紫夜和他独处,不由侧耳凝神细听。!
他一个人呆在房间里,胡乱吃了几口。楼外忽然传来了鼓吹敲打之声,热闹非凡。。
““已得手。”银衣的杀手飘然落下,点足在谷口嶙峋的巨石阵上,“妙火,你来晚了。”。
原来,在极痛之后,同样也是极度的死寂。。
“抬起头,只看到大殿内无数鲜红的经幔飘飞,居中的玉座上,一袭华丽的金色长袍如飞瀑一样垂落下来——白发苍苍的老者拥着娇媚红颜,靠着椅背对她伸出手来。青白色的五指微微颤抖,血脉在羊皮纸一样薄脆的皮肤下不停扭动,宛如钻入了一条看不见的蛇。!
飞翩?前一轮袭击里,被他一击逼退的飞翩竟然没死?。
对不起?他愣了一下:“为什么?”。
“这短短一天之间天翻地覆,瞳和妙空之间,又达成了什么样的秘密协议?!。
她拿着手绢,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,温柔而妥帖,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。……
旁边的旅客看到来人眼里的凶光,个个同样被吓住,噤若寒蝉。
他望着不停自斟自饮的霍展白,忽然间低低叹息——你,可曾恨我?如果不是我,她不会冒险出谷:如果不是我将她带走,你们也不会在最后的一刻还咫尺天涯……
沐春风?他已然能重新使用沐春风之术!。
“嗯。”他应了一声,感觉一沾到床,眼皮就止不住地坠下。。
“铜爵的断金斩?!。
““绿儿,住口。”薛紫夜却断然低喝。。
然而妙风沉默地低着头,也不躲,任凭金杖击落在背上,低哼了一声,却没有动一分。!
“暮色里,寒气浮动,云层灰白,隐隐有欲雪的迹象。卫风行从身侧的包袱里摸出了一物,抖开却是一袭大氅,凑过来围在妻子身上:“就算是神医,也要小心着凉。”……”
“那一瞬间,仿佛有利剑直刺入心底,葬礼时一直干涸的眼里陡然泪水长滑而下,她在那样的乐曲里失声痛哭。那不是《葛生》吗?那首描述远古时女子埋葬所爱之人时的诗歌。。
“后来……我求你去救我的丈夫……可你,为什么来得那么晚?。
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!
她细细拈起了一根针,开口:“渡穴开始,请放松全身经脉,务必停止内息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