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两个,一个是帝都杏林名门的天之骄女,一个是遥远极北村落里的贫寒少年——他们的一生本该没有任何交集,本该各自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,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!
那个男子笑了,眼睛在黑暗里如狼一样的雪亮。
“让开。”马上的人冷冷望着鼎剑阁的七剑,“今天我不想杀人。”。
他也曾托了瞳,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,却一无所获――他终于知道,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。。
“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,幽然神秘,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。回鹘人入侵了家园,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,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。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,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,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《折柳》,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。!”
他站在断裂的白玉川旁,低头静静凝望着深不见底的冰川,蓝色的长发在寒风里猎猎飞舞。。
因为她还不想死——!
那把巨大的斩马刀,是魔宫修罗场里铜爵的成名兵器,曾纵横西域屠戮无数,令其跻身魔宫顶尖杀手行列,成为“八骏”一员——如今,却在这个荒原上出现?
他霍然回首,扫视这片激斗后的雪地,剑尖平平掠过雪地,将剩余的积雪轰然扫开。雪上有五具尸体,加上更早前被一剑断喉的铜爵和葬身雪下的追电,一共是七人——他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:少了一具尸体!
柳非非是聪明的,明知不可得,所以坦然放开了手——而他自己呢?其实,在雪夜醒来的刹那,他其实已经放开了心里那一根曾以为永生不放的线吧?。
薛紫夜一瞬间怔住,手僵硬在帘子上,望着这个满面微笑的白衣男子。。
““薛谷主,你醒了?”乐曲随即中止,车外的人探头进来。!
“兮律律——”仿佛也惊觉了此处的杀气,妙风在三丈开外忽然勒马。。
旋妙风脱下身上的大氅,裹住了冰下那个面目如生的少年。。
“霍展白折下一枝,望着梅花出了一会儿神,只觉心乱如麻——去大光明宫?到底又出了什么事?自从八年前徐重华叛逃后,八剑成了七剑,而中原鼎剑阁和西域大光明宫也不再挑起大规模的厮杀。这一次老阁主忽然召集八剑,难道是又出了大事?!
“多谢。”妙风欣喜地笑,心里一松,忽然便觉得伤口的剧痛再也不能忍受,低低呻吟一声,手捂腹部踉跄跪倒在地,血从指间慢慢沁出。!
然而,手指触摸到的,却是一颗长满络腮胡子的男子头颅!
“霍展白皱了皱眉头,向四周看了一下:“瞳呢?”!
向北、向北、向北……狂风不断卷来,眼前的天地一片空白,一望无际——那样的苍白而荒凉,仿佛他二十多年来的人生。他找不到通往乌里雅苏台的路,几度跌倒又踉跄站起。尽管如此,他却始终不敢移开抵在她后心上的手,不敢让输入的内息有片刻的中断。。
“然而十三岁的他来不及想,只是欢呼着冲出了那扇禁闭了他七年的门,外面的风吹到了他的脸上,他在令人目眩的日光里举起了手臂,对着远处嬉戏的同村孩子们欢呼:“小夜姐姐!雪怀!我出来了!”。
“沫儿?沫儿!”他只觉五雷轰顶,俯身去探鼻息,已然冰冷。。
太阳从冰峰那一边升起的时候,软轿稳稳地停在了大光明殿的玉阶下,殿前当值的一个弟子一眼看见,便飞速退了进去禀告。!
这个妖娆的女子忽然间仿佛变了一个人,发出了恶鬼附身一样的大笑,恶狠狠地扭转着剑柄,搅动着穿胸而出的长剑:“为了这一天,我陪你睡了多少个晚上,受了多少折磨!什么双修,什么欢喜禅——你这个老色魔,去死吧!”。
““明介……”她第一次有了心惊的感觉,有些不知所措地将他的头抬起放在自己怀里,心中喃喃——明介,如今的你,已经连自己的回忆都不相信了吗?。
然而刚笑了一声,便戛然而止。。
““这样的话,实在不像一个即将成为中原霸主的人说的啊……”雅弥依然只是笑,声音却一转,淡然道,“瞳,也在近日登上了大光明宫教王的宝座――从此后,你们就又要重新站到巅峰上对决了啊。”!
怎么……怎么又是那样熟悉的声音?在哪里……在哪里听到过吗?。
最终,他叹了一口气:“好吧,我去。”。
“他既不想让她知道过去的一切,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曾为保住她而忤逆了教王。他只求她能平安地离开,重新回到药师谷过平静的生活——她还能救回无数条生命,就如他还会葬送无数条一样。。
然而,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。……
然而,如今却已然是参商永隔了。
——明介,我绝不会再让你回那个黑暗的地方去了。
“畜生。”薛紫夜双手渐渐颤抖,咬着牙一字一字出口,“畜生!”。
在轰然巨响中,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,看住了她。。
“霍展白没有回答,只是冷定地望着他——他知道这个人说的全都是实话,他只是默不作声地捏起了剑诀,随时随地地准备决一死战。。
“荆棘覆盖着藤葛,蔹草长满了山。我所爱的人埋葬在此处。。
那种痛是直刺心肺的,几乎可以把人在刹那间击溃。!
“他咬紧牙点了点头,也不等她领路,就径自走了开去。……”
““嗯。”他应了一声,感觉一沾到床,眼皮就止不住地坠下。。
——该起来了。无论接下去何等险恶激烈,她都必须强迫自己去面对。。
那里,不久前曾经有过一场舍生忘死的搏杀。!
然而叫了半天,却只有一个午睡未足的丫头打着哈欠出来:“什么东西这么吵啊?咦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