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安刚下了一场雪,断桥上尚积着一些,两人来不及欣赏,便策马一阵风似的踏雪冲过了长堤,在城东郊外的九曜山山脚翻身落马。
她已然冻得昏了过去,嘴唇发紫,手足冰冷。他解开猞猁裘将她裹入,双手按住背心灵台穴,为她化解寒气——然而一番血战之后,他自身受伤极重,内息流转也不如平日自如,过了好久也不见她醒转。妙风心里焦急,脸上的笑容也不知不觉消失了,只是将薛紫夜紧紧拥在怀里。
一瞬间,她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。。
这不是善蜜……这个狂笑的女人,根本不是记忆中的善蜜王姐!。
““哦?处理完了?”血色的小蛇不停地往那一块石下汇聚,宛如汇成血海,而石上坐着的赤发大汉却只是玩弄着一条水桶粗的大蛇,呵呵而笑,“你把那个谷主杀了啊?真是可惜,听说她不仅医术好,还是个漂亮女人……”!”
薛紫夜醒来的时候,已然是第二天黎明。。
瞳没有抬头,极力收束心神,伸出手去够掉落一旁的剑,判断着乐园出口的方向。!
霍展白小心地喘息,感觉胸腔中扩张着的肺叶几乎要触到那柄冰冷的剑。
雅弥?她是在召唤另一个自己吗?雅弥……这个昔年父母和姐姐叫过的名字,早已埋葬在记忆里了。那本来是他从来无人可以触及的过往。
“哦?”霍展白有些失神,喃喃着,“要坐稳那个玉座……很辛苦吧?”。
那种遥远而激烈的感觉瞬间逼来,令他透不过气。。
“然而,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,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。!
薛紫夜望着西方的天空,沉默了片刻,忽然将脸埋入掌中。。
旋风雪刀剑一样割面而来,将他心底残留的那一点软弱清洗。。
““小怪物,吃饭!”外头那个人哑着嗓子喝了一声,十二分的嫌恶。!
“妙水的话,终究也不可相信。”薛紫夜喃喃,从怀里拿出一支香,点燃,绕着囚笼走了一圈,让烟气萦绕在瞳身周,最后将香插在瞳身前的地面,此刻香还有三寸左右长,发出奇特的淡紫色烟雾。等一切都布置好,她才直起了身,另外拿出一颗药,“吃下去。”!
“嚓!”在他自己回过神来之前,沥血剑已然狠狠斩落!
“那种不可遏止的思念再度排山倒海而来,她再也忍不住,提灯往湖上奔去。踩着冰层来到了湖心,将风灯放到一边,颤抖着深深俯下身去,凝视着冰下:那个人还在水里静静地沉睡,宁静而苍白,十几年不变。!
“闭嘴!”愤怒的火终于从心底完全燃透,直冒出来。霍展白再也不多言语,飞身扑过去:“徐重华,你无药可治!”。
“这不是薛紫夜拿去炼药的东西吗?怎么全部好端端的还在?。
霍展白目瞪口呆。这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左手拿着一包尿布片,右手擎着一支簇新的珠花,腰畔空空,随身不离的长剑早已换成了一只装钱的荷包——就是一个霹雳打在头上,他也想象不出八剑里的卫五公子,昔日倾倒江湖的“玉树名剑”卫风行,会变成这副模样!。
这样强悍的女人——怎么看,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!!
然而,他忽然间全身一震。。
“她低头走进了大殿,从随从手里接过了药囊。。
九曜山下的雅舍里空空荡荡,只有白梅花凋零了一地。。
“圣火令?那一瞬间,他只觉得头脑一清。!
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,韶华渐老。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,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,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。。
妙风微微笑了笑,只是加快了速度:“修罗场出来的人,没有什么撑不住的。”。
“他看着她,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。
“我被命令和一起训练的同伴相互决斗,我格杀了所有同伴,才活了下来。”他抬头望着天空里飘落的雪,面无表情,“十几年了,我没有过去,没有亲友,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关联——只是被当做教王养的狗,活了下来。”……
她僵在那里,觉得寒冷彻心。
忽然间,气海一阵剧痛!
薛紫夜独自一人坐在温暖馥郁的室内,垂头望着自己的手,怔怔地出神。。
妖魔的声音一句句传入耳畔,和浮出脑海的记忆相互呼应着,还原出了十二年前那血腥一夜的所有真相。瞳被那些记忆钉死在雪地上,心里一阵一阵凌迟般地痛,却无法动弹。。
“那是什么样的感觉?悲凉,眷恋,信任,却又带着……又带着……。
““妙空!”他站住了脚,简短交代,“教中大乱,你赶快回去主持大局!”。
“六弟!”卫风行不可思议地惊呼,看着那个忽然间反噬的同僚。!
““不!”薛紫夜大惊,极力挣扎,撑起了身子挪过去,“住手!不关他的事,要杀你的人是我!不要杀他!”……”
“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,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。。
“如何?”只是一刹,他重新落到冰上,将右手的剑缓缓平举。。
这支箭……难道是飞翩?妙风失惊,八骏,居然全到了?!
“抱、抱歉。”明白是自己压得她不能呼吸,妙风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,松开手撑住雪地想要站起来,然而方一动身,一口血急喷出来,眼前忽然间便是一黑—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