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多时候,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,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,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
薛紫夜看着她走出去,心下一阵迟疑。
。
夺命的银索无声无息飞出,将那些被定住身形的人吊向高高的屋顶。。
“薛紫夜坐在黑暗里,侧头倾听着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,感觉到手底下的人还在微微发抖。过了整整一天,他的声音已经嘶哑,反抗也逐步地微弱下去。!”
妙风没有回答,只是自顾自地吹着。。
她在说完那番话后就陷入了疯狂,于是,他再也不能离开。!
“瞳?”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,手不离剑。
“呀——”她失声惊叫起来,下意识地躲入水里,反手便是一个巴掌扇过去,“滚开!”
七星海棠的毒在慢慢侵蚀着她的脑部,很快,她就什么都忘记了吧?。
那一场酒究竟喝了多久,霍展白已经记不得了。醒来的时候,夜色已经降临,风转冷,天转暗,庭里依稀有雪花落下。旁边的炉火还在燃烧,可酒壶里却已无酒。桌面上杯盏狼藉,薛紫夜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他同侧的榻上,正趴在案上熟睡。。
“夏浅羽放下烛台,蹙眉道:“那药,今年总该配好了吧?”!
此起彼伏的惨叫。。
旋然而,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,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。。
“是谁……是谁将他毁了?是谁将他毁了!!
他是他多年的同僚,争锋的对手,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,然而,却也是夺去了秋水的情敌——在两人一起接受老阁主那一道极机密的命令时,他赞叹对方的勇气和忍耐力,却也为他抛妻弃子的决绝而愤怒。!
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
“她叹了口气,想不出霍展白知道自己骗了他八年时,会是怎样的表情。!
瞳的手缓缓松开,不做声地舒了一口气。。
““……”薛紫夜万万没料到他这样回答,倒是愣住了,半晌嗤然冷笑,“原来,你真是个疯子!”。
“……”薛紫夜急促地呼吸,脸色苍白,却始终不吐一字。。
“是吗?那你可喝不过她,”廖青染将风帽掠向耳后,对他眨了眨眼睛,“喝酒,猜拳,都是我教给她的,她早青出于蓝胜于蓝了——知道吗?当年的风行,就是这样把他自己输给我的。”!
不知过了多久,她从雪中醒来,只觉得身体里每一分都在疼痛。那种痛几乎是无可言表的,一寸一寸地钻入骨髓,让她几乎忍不住要呼号出声。。
““浅羽?”他一怔,剑锋停顿,讷讷道。。
“瞳!你没死?!”她惊骇地大叫出来,看着这个多日之前便已经被教王关入了雪狱的人——叛乱失败后,又中了七星海棠之毒,他怎么可能还这样平安无事地活着!而监禁这样顶级叛乱者的雪狱,为什么会是洞开的?。
“他一边说一边抬头,忽然吃了一惊:“小霍!你怎么了?”!
如今,难道是——。
双手,居然已经可以动了?。
“美丽的女子从灵堂后走出来,穿着一身白衣,嘴角沁出了血丝,摇摇晃晃地朝着他走过来,缓缓对他伸出双手——十指上,呈现出可怖的青紫色。他望着那张少年时就魂牵梦萦的脸,发现大半年没见,她居然已经憔悴到了不忍目睹的地步。。
老五那个家伙,真是有福气啊。……
屋里的孩子被他们两个这一声惊呼吓醒了,哇哇地大哭。
那是星圣女娑罗——日圣女乌玛的同族妹妹。
而每个月的十五,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。。
“我只是,不想再让他被关在黑夜里。”她用细细的声音道,“他已经被关了那么久。”。
“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。
“否则,那些中原武林人士,也该早就找到这里来了吧?。
他也不等药涂完便站起了身:“薛谷主,我说过了,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。”!
“薛紫夜看了他一眼,终于忍下了怒意:“你们要检查我的药囊?”……”
“然而,这些问题,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。。
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。
“太奇怪了……”薛紫夜在湖边停下,转头望着他,“你和他一样杀过那么多的人,可是,为什么你的杀气内敛到了如此境地?你的武功更在他之上吗?”!
于是,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,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。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,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,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:《标幽》《玉龙》《肘后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千金方》《存真图》《灵柩》《素问难经》……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