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是否幻觉，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。

    原来，在极痛之后，同样也是极度的死寂。

    “消息可靠？”他沉着地追问，核实这个事关重大的情报。。

    是，是谁的声音？。

    “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，就开始长久沉默。霍展白没有说话，拍开了那一瓮藏酒，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，直至酩酊。！”

    这简直已经不是人的身体——无数的伤痕纵横交错，织成可怖的画面，甚至有一两处白骨隐约支离从皮肤下露出，竟似破裂过多次的人偶，又被拙劣地缝制到了一起。。

    妙风微微笑了笑，摇头：“修罗场里，没有朋友。”！

    那个荒原雪夜过后，他便已然脱胎换骨。

    妙风无言，微微低头。

    睡去之前，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，喃喃道：“霍七，我不愿意和你为敌。”。

    “她……她……”霍展白僵在那里，喃喃开口，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。。

    ““你不要怪紫夜，她已然呕心沥血，”廖青染回头望着他，拿起了那支紫玉簪，叹息，“你知道吗？这本是我给她的唯一信物——我本以为她会凭着这个，让我帮忙复苏那具冰下的尸体的……她一直太执著于过去的事。”！

    暮色中，废弃的村落里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。

    旋他迟疑了一下，终于握剑走出了这个躺了多日的秋之馆。。

    “啊……终于，再也没有她的事了。！

    薛紫夜心下隐隐有了怒意，蹙眉：“究竟是谁要看诊？”！

    “好吧，我答应你，去昆仑替你们教王看诊——”薛紫夜拂袖站起，望着这个一直微笑的青年男子，竖起了一根手指，“但是，我有一个条件。”

    “教王的那一掌已然到了薛紫夜身前一尺，激烈浑厚的掌风逼得她全身衣衫猎猎飞舞。妙风来不及多想，急速在中途变招，一手将她一把拉开，抢身前去，硬生生和教王对了一掌！！

    他……又在为什么而悲伤？。

    “向北、向北、向北……狂风不断卷来，眼前的天地一片空白，一望无际——那样的苍白而荒凉，仿佛他二十多年来的人生。他找不到通往乌里雅苏台的路，几度跌倒又踉跄站起。尽管如此，他却始终不敢移开抵在她后心上的手，不敢让输入的内息有片刻的中断。。

    “啊？”她一惊，仿佛有些不知如何回答，“哦，是、是的……是齐了。”。

    啊……终于，再也没有她的事了。！

    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。。

    “他没有再说话，只是默默地匍匍着，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，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——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，也没想到报复，只是想这样趴着，什么话也不说，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。。

    “你难道不想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吗——为了逃出来，你答应做我的奴隶；为了证明你的忠诚，你听从我吩咐，拿起剑加入了杀手们的行列……呵呵，第一次杀人时你很害怕，不停地哭。真是个懦弱的孩子啊……谁会想到你会有今天的胆子呢？”。

    “走到门口的人，忽地真的回过身来，迟疑着。！

    总好过，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。。

    “她……她……”霍展白僵在那里，喃喃开口，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。。

    ““‘在有生之年，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。’”雅弥认真地看着他，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。。

    “今日有客了吗？”他顿住了脚。……

    “是、是人家抵押给我当诊金的……我没事……”薛紫夜衰弱地喃喃，脸色惨白，急促地喘息，“不过，麻烦你……快点站起来好吗……”

    然而，不等他想好何时再招其前来一起修习合欢秘术，那股热流冲到了丹田却忽然引发了剧痛。鹤发童颜的老人陡然间拄着金杖弯腰咳嗽起来，再也维持不住方才一直假装的表象。

    ——难道，竟是那个人传来的消息？他、他果然还活着吗！。

    然而笑着笑着，她却落下了泪来。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站起，扯过外袍覆上，径自走出门外。。

    ““嗯。”薛紫夜应了一声，有些担心，“你自己撑得住吗？”。

    她僵在那里，觉得寒冷彻心。！

    “出来前，教王慎重嘱托，令他务必在一个月内返回，否则结局难测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丧子之痛渐渐平复，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，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。。

    他在六剑的簇拥下疾步走出山庄，翻身上马，直奔秣陵鼎剑阁而去。。

    如今，你是已经在那北极光之下等待着我吗？！

    他蹙眉望着她，忽然觉得大半年没见，这个美丽的花魁有些改变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