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忽然呼号出声,将头深深埋入了手掌心,猛烈地摇晃着。
妙风没有回答,只是自顾自地吹着。
霍展白皱了皱眉头,向四周看了一下:“瞳呢?”。
“是楼兰的王族吗?”他俯下身看着遍地尸首里唯一活着的孩子,声音里有魔一样的力量,“你求我救命?那么,可怜的孩子,愿意跟我走吗?”。
“很多时候,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,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,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!”
他盯着飞翩,小心翼翼地朝后退了三尺,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雪地,忽然全身一震。薛紫夜脸朝下匍匐在雪里,已然一动不动。他大惊,下意识地想俯身去扶起她,终于强自忍住——此时如果弯腰,背后空门势必全部大开,只怕一瞬间就会被格杀剑下!。
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:“你,答应吗?”!
“不好意思。”他尴尬地一笑,收剑入鞘,“我太紧张了。”
“绿儿,送客。”薛紫夜不再多说,转头吩咐丫鬟。
暮色初起的时候,霍展白收拾好了行装,想着明日便可南下,便觉得心里一阵轻松。。
“你总是来晚。”那个声音冷冷地说着,冷静中蕴涵着深深的疯狂,“哈……你是来看沫儿怎么死的吗?还是——来看我怎么死的?”。
“然而,那么多年来,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――!
“我来。”妙风跳下车,伸出双臂接过,侧过头望了一眼路边的荒村——那是一个已然废弃多年的村落,久无人居住,大雪压垮了大部分的木屋。风呼啸而过,在空荡荡的村子里发出尖厉的声音。。
旋霍展白仿佛中了邪,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。直直地看着他,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:“你……你刚才说什么?你说什么?!薛、薛谷主……紫夜她……她怎么了?!”。
“黑沉沉的牢狱里忽然透入了风。沉重的铁门无声无息地打开,将外面的一丝雪光投射进来,旁边笼子里的獒犬忽然厉声狂叫起来。!
虽然经过惨烈的搏杀,七剑中多人负伤,折损大半,但终归也带回了魔教教王伏诛、五明子全灭的消息。一时间,整个中原武林都为之震动,各大门派纷纷奔走相告,弹冠相庆。!
“她……葬在何处?”终于,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。
“没有月亮的夜里,雪在无休止地飘落,模糊了那朝思暮想的容颜。!
“金针?”霍展白一惊,“他……被金针封过脑?”。
“他们早已不再是昔年的亲密无间的姐弟。时间残酷地将他们分隔在咫尺的天涯,将他们同步地塑造成不同的人:二十多年后,他成了教王的护身符,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;而她却已然成了教王的情人,为了复仇和夺权不择手段——。
那时候,她还以为他们是沫儿的父母。。
里面有一条细细的蛇探出头来,吞吐着红色的信子。!
他苦笑着,刚想开口说什么,充满了醉意的眼神忽然清了清,重新沉默。。
““……”薛紫夜随后奔到,眼看妙风倒地,一时间说不出话来。。
“梅树下?”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,忽然想起来了——。
““你会后悔的。”他说,“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。”!
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。
然而,她的梦想,在十三岁那年就永远地冻结在了漆黑的冰河里。。
“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八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,执著而不顾一切;他也曾相信自己终其一生都会保持这种无望而炽烈的爱——然而,所有的一切,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。奇怪的是,他并不为这种消逝感到难过,也不为自己的放弃感到羞愧。。
在那个失去孩子的女子狂笑着饮下毒药的刹那,千里之外有人惊醒。……
那一瞬间,他只觉得无穷无尽的绝望。
和教王一战后身体一直未曾恢复,而方才和鼎剑阁七剑一轮交手3,更是恶化了伤势。此刻他的身体,也已然快要到了极限。
——第一次,他希望自己从未参与过那场杀戮。。
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。。
“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。。
“过了很久,在天亮的时候,他终于清醒了。。
“属下斗胆,请教王放她一条生路!”他俯身,额头叩上了坚硬的玉阶。!
“然而,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,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。……”
“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。
飘飞的雪里忽然浮出一张美丽的脸,有个声音对他咯咯娇笑:“笨蛋,来捉我啊!捉住了,我就嫁给你呢。”。
“想救你这些朋友吗?”擦干净了剑,瞳回转剑锋逼住了周行之的咽喉,对着霍展白冷笑,“答应我一个条件,我可以放了他们。”!
妙风脸色一变,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,只是低呼:“薛谷主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