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蠢女人!”看一眼薛紫夜头上那个伤口,霍展白就忍不住骂一句。
——这个女人,一定是在苦等救星不至,眼睁睁看着唯一儿子死去后,绝望之下疯狂地喝下了这种毒药,试图将自己的性命了结。
“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”雅弥看着他,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。。
“是的,我还活着。”黑夜里那双眼睛微笑起来了,即使没有用上瞳术也令人目眩,那个叛乱者在黑暗里俯下身,捏住了回鹘公主的下颌,“你很意外?”。
““夏浅羽他们的伤,何时能恢复?”沉默中,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。!”
然而一低头,便脱口惊呼了一声。。
他抬起手,从脸上摘下了一直戴着的青铜面具,露出一张风霜清奇的脸,对一行人扬眉一笑——那张脸,是中原武林里早已宣告死亡的脸,也是鼎剑阁七剑生死不能忘的脸。!
真是愚蠢啊……这些家伙,怎么可以信任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呢?
霜红将浓密的长发分开,小心翼翼地清理了伤口,再开始上药——那伤是由极锋利的剑留下的,而且是在近距离内直削头颅。如果不是在切到颅骨时临时改变了方向,将斜切的剑身瞬间转为平拍,谷主的半个脑袋早已不见了。
霍展白是被雪鹞给啄醒的。。
妙风依然只是微笑,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:“薛谷主无须担心。”。
““教王大人日前在闭关修炼时,不慎走火入魔,”妙风一直弯着腰,隔着巨石阵用传音入密之术和她对话,声音清清楚楚传来,直抵耳际,“经过连日调理,尚不见起色——听闻药师谷医术冠绝天下,故命在下不远千里前来求医。”!
廖青染转身便往堂里走去:“进来坐下再说。”。
旋过了一炷香时分,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。
“——事到如今,何苦再相认?!
“嗯,我说,”看着她用绣花针小心翼翼地挑开口子,把那枚不小心按进去的针重新挑出来,他忍着痛开口,“为了庆祝我的痊愈,今晚一起喝一杯怎么样?”!
原来,在极痛之后,同样也是极度的死寂。
““那样,就不太好了。”妙风言辞平静,不见丝毫威胁意味,却字字见血,“瞳会死得很惨,教王病情会继续恶化——而谷主你,恐怕也下不了这座昆仑山。甚至,药师谷的子弟,也未必能见得平安。”!
“一次?”霍展白有些诧异。。
““谁下的手?”看着外袍下的伤,轻声喃喃,“是谁下的手!这么狠!”。
薛紫夜眉梢一挑,哼了一声,没有回答。。
她握紧了那颗珠子,从胸中吐出了无声的叹息。!
“住手!”薛紫夜脸上终于出现了恐惧的神情,“求求你!”。
““等下看诊之时,站在我身侧。”教王侧头,低声在妙风耳边叮嘱,声音已然衰弱到模糊不清,“我现在只相信你了,风。”。
“六哥!”本来当先的周行之,一眼看到,失声冲入。。
“圣火令?那一瞬间,他只觉得头脑一清。!
不过片刻,薛紫夜已然将布满眼眸的毒素尽数舔净,吐在了地上,坐直身子喘了口气。。
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。
““哈……哈……”满面是血的老人笑了起来,踉跄着退入了玉座,靠着喘息,望着委顿在地的三个人,“你们好!二十几年了,我那样养你教你,到了最后,一个个……都想我死吧?”。
霍展白一得手,心念电转之间,却看到对手居然在一瞬间弃剑!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,他居然完全丢弃了武器,硬生生用手臂挡向了那一剑。……
然而,那一瞬间,只看得一眼,他的身体就瘫软了。
”廖青染收起了药枕,淡淡道,“霍公子,我已尽力,也该告辞了。”
“……是吗?”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,“你是他朋友吗?”。
那些幻象不停地浮现,却无法动摇他的心。他自己,本来就是一个以制造幻象来控制别人的人,又怎么会相信任何人加诸他身上的幻象呢?如今的他,已然什么都不相信了。。
“这个声音……是紧随自己而来的妙空使?!。
“原来……那就是她?那就是她吗?!。
“哦?那妙风使没有受伤吧。”妙水斜眼看了他一下,意味深长地点头,“难怪这几日我点数了好几次,修罗场所有杀手里,独独缺了八骏和十二银翼。”!
“因为,只要他一还手,那些匕首就会割断同僚们的咽喉!……”
“霍展白的眼里满含着悲伤的温柔,低下头去轻轻地拍着她:“别怕,不会有事。”然后,他温和却坚决地拉开了她的手,抬起眼示意,旋即便有两位一直照顾秋水音的老嬷嬷上前来,将她扶开。。
——卫五,是的,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。。
仙风道骨的老人满面血污,眼神亮如妖鬼,忽然间疯狂地大笑起来。!
薛紫夜惊住:那样骄傲的人,终于在眼前崩溃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