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
这支箭……难道是飞翩?妙风失惊,八骏,居然全到了?
“谢谢你。”他说,低头望着她笑了笑,“等沫儿好了,我请你来临安玩,也让他认识一下救命恩人。”。
他终于无法忍受,一拳击在身侧的冰冷石地上,全身微微发抖。。
““夜里很冷,”身后的声音宁静温和,“薛谷主,小心身体。”!”
霍展白手指握紧了酒杯,深深吸了一口气,“嗯”了一声,免得让自己流露出太大的震惊。。
村庄旁,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,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。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,冷漠而无声,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。!
“我知道你的心事,你是怕当了阁主后再照顾秋夫人,会被江湖人议论吧?”似乎明白他的忧虑,南宫老阁主开口,“其实你们的事我早已知道,但当年的情况……唉。如今徐重华也算是伏诛了,不如我来做个大媒,把这段多年情债了结了吧!”
——终于是被折断了啊……这把无想无念之剑!
她没有回答,只是抬起手封住了他腹间断裂的血脉。。
这个八年前就离开中原武林的人,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有一个无法见到的早夭的儿子吧?。
““我不知道。”最终,他只是漠然地回答,“我不知道什么摩迦村寨。”!
怎么可以?怎么可以忘记呢?。
旋霍展白没有回答,只是冷定地望着他——他知道这个人说的全都是实话,他只是默不作声地捏起了剑诀,随时随地地准备决一死战。。
““你不会想反悔吧?”雅弥蹙眉。!
“已经快三更了。”听到门响,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,“你逗留得太久了,医生。”!
“是吗?那你可喝不过她,”廖青染将风帽掠向耳后,对他眨了眨眼睛,“喝酒,猜拳,都是我教给她的,她早青出于蓝胜于蓝了——知道吗?当年的风行,就是这样把他自己输给我的。”
“那具尸体,竟然是日圣女乌玛!!
或许……真的是到了该和过去说再见的时候了。。
“她微笑着望着他:“霍七公子,不知你心底的执念,何时能勘破?”。
也只有这样,方能保薛紫夜暂有一线生机。。
是的,他想起来了……的确,他曾经见到过她。!
“你们原来认识?”廖青染看着两人大眼瞪小眼,有些诧异,然而顾不上多说,横了卫风行一眼,“还愣着干吗?快去给阿宝换尿布!你想我们儿子哭死啊?”。
“于是,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,你一觞,我一盏,没有语言,没有计较,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。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,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,一分分地饮尽。。
“等我回来,再和你划拳比酒!”。
““那么,能否麻烦薛姑娘尽快炼制出来?”他在榻上坐起,端端正正地向她行了一礼,脸上殊无玩笑意味,“我答应了秋水,要在一个月内拿着药返回临安去。”!
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,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。在那个时候,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,竭尽全力、不退半步。。
妙风用一贯的宁静眼神注视着她,仿佛要把几十年后重逢的亲人模样刻在心里。。
“什么意思?薛紫夜让他持簪来扬州求见廖青染,难道是为了……。
如果说出真相,以教王的性格,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当年屠村时的漏网之鱼吧?短短一瞬,他心里天人交战,第一次不敢对视教王的眼睛。……
——然而,即使是她及时地遇到了他们两人,即使当时小夜还有一口气,她……真的会义无返顾地用这个一命换一命的方法,去挽救爱徒的性命吗?
无数的往事如同眼前纷飞的乱雪一样,一片一片地浮现:雪怀、明介、雅弥姐弟、青染师傅、宁麽麽和谷里的姐妹们……那些爱过她也被她所爱的人们。
“畜生。”薛紫夜双手渐渐颤抖,咬着牙一字一字出口,“畜生!”。
她抬头看了妙风一眼,忽然笑了一笑,轻声:“好了。”。
“那一瞬间,孩子的思维化为一片空白,只有一句话响彻脑海——。
“而不同的是,这一次,已然是接近于恳求。。
薛紫夜起来的时候,听到有侍女在外头欢喜地私语。她有些发怔,仿佛尚未睡醒,只是拥着狐裘在榻上坐着——该起身了。该起身了。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催促着,冷醒而严厉。!
““你?”他转头看着她,迟疑着,“你是医生?”……”
““他妈的,妙水也不及时传个消息给你,”妙火狠狠啐了一口,心有不甘,“错过那么好的机会!”。
那个下着大雪的夜里,那些血、那些血……。
“好了。”她的声音里带着微弱的笑意,从药囊里取出一种药,轻轻抹在瞳的眼睛里,“毒已然拔去,用蛇胆明目散涂一下,不出三天,也就该完全复明了。”!
无法遗忘,只待风雪将所有埋葬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