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,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,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。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,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,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:《标幽》《玉龙》《肘后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千金方》《存真图》《灵柩》《素问难经》……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
笛声终于停止了,妙风静静地问:“前辈是想报仇吗?”
一直沉默的妙风忽然一震,瞬地抬起了头,不敢相信地望向薛紫夜——什么?她、她知道?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凶手?!。
她越笑越畅快:“是我啊!”。
“谁?竟然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悄然进入了室内。霍展白大惊之下身子立刻向右斜出,抢身去夺放在床头的药囊,右手的墨魂剑已然跃出剑鞘。!”
多年来,他其实只是为了这件事,才三番五次地到这里忍受自己的喜怒无常。。
“……是吗?”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,“你是他朋友吗?”!
霍展白沉默,许久许久,开口:“我会一辈子照顾她。”
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,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?为什么!
药师谷口,巨石嶙峋成阵。。
“等回来再一起喝酒!”当初离开时,他对她挥手,大笑。“一定赢你!”。
““她嫁为我只不过为了赌气——就如我娶她只不过为了打击你一样。”徐重华冷漠地回答,“八年来,难道你还没明白这一点?”!
然而,偏偏有一些极久远的记忆反而存留下来了,甚或日复一日更清晰地浮现出来。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还不能彻底忘记呢?。
旋“住手!”薛紫夜脸上终于出现了恐惧的神情,“求求你!”。
““看得见影子了吗?”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,问。!
“铛铛铛!”转眼间,第四把剑也被钉上了横梁。!
“也是!”妙火眼里腾地冒起了火光,捶了一拳,“目下教王走火入魔,妙风那厮又被派了出去,只有明力一人在宫。千载难逢的机会啊!”
“最后的一句话已然是嘶喊,他面色苍白地冲过来,仿佛想一把扼住老人的咽喉。南宫老阁主一惊,闪电般点足后掠,同时将茶盏往前一掷,划出一道曲线,正中撞到了对方的曲池穴。!
——毕竟,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,他从来未曾公然反抗过教王。。
“她怔在原地,只觉得一颗心直坠下去,落入不见底的冰窖——。
妙风恭声:“还请薛谷主出手相救。”。
不过,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!
“……葛生蒙棘,蔹蔓于野。予美亡此。谁与?独旦!。
“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:狂奔无路,天地无情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,一分分地死去,恨不能以身相代。。
是,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原来,这坛醇酒,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。。
“然而,让他惊讶的是南宫言其老阁主竟然很快就随之而来,屈尊拜访。更令他惊讶的是,这位老人居然再一次开口,恳请他出任下一任鼎剑阁阁主——!
“嘿,大家都出来算了。”雪地下,忽然有个声音冷冷道,“反正他也快要把雪化光了。”。
霍展白望了望窗内沉睡的女子,有些担忧:“她呢?”。
“他忽然一个踉跄,露出了痛苦的表情。。
“不要挖我的眼睛!放我出去!放我出去!”……
廖青染从马车里悠悠醒来的时候,就听到了这一首《葛生》,不自禁地痴了。
他反手握紧腕上的金索,在黑暗中咬紧了牙,忽地将头重重撞在了铁笼上——他真是天下最无情最无耻的人!贪生怕死,忘恩负义,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,想置那位最爱自己的人于死地!
如此之大,仿佛一群蝶无声无息地从冷灰色的云层间降落,穿过茫茫的冷杉林,铺天盖地而来。只是一转眼,荒凉的原野已经是苍白一片。。
那个被当胸一剑对穿的教王居然无声无息站了起来,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妙水身后!。
“瞳的眼神渐渐凝聚:“妙水靠不住——看来,我们还是得自己订计划。”。
“对方只是伸出了一只手,就轻松地把差吏凌空提了起来,恶狠狠地逼问。那个可怜的差吏拼命当空舞动手足,却哪说得出话来。。
她习惯了被追逐,习惯了被照顾,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。所以,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,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,那么,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。!
“瞳?他要做什么?……”
““嘎。”听到“笑红尘”三个字,雪鹞跳了一跳,黑豆似的眼睛一转,露出垂涎的神色。。
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,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,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。。
顿了一顿,女子重新娇滴滴地笑了起来,用媚到入骨的语气轻声附耳低语:!
他有些茫然地望着小孔后的那双眼睛——好多年没见,小夜也应该长大了吧?可是他却看不见。他已经快记不得她的样子,因为七年来,他只能从小洞里看到她的那双眼睛:明亮的,温暖的,关切的—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