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顿住酒杯,看向年轻得教王,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――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、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,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。
妙水一惊,凝望了她一眼,眼里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。
只要任何一方稍微动一下,立即便是同归于尽的结局。。
妙水握着沥血剑,双手渐渐发抖。。
“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,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,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,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,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――因为到了最后,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。!”
是,是谁的声音?。
——然而,奔逃的人没有回头。!
“我先走一步,”他对夏浅羽道,“等临安的事情完结后,再来找你们喝酒。”
“他们伏击的又是谁?”霍展白喃喃,百思不得其解。
一直埋头赶路的廖青染怔了一下,侧头看着这个年轻人。。
或许……真的是到了该和过去说再见的时候了。。
““明介,明介!”耳边有人叫着这样一个名字,死死按住了他抓向后脑的双手,“没事了……没事了。不要这样,都过去了……”!
“她……她……”霍展白僵在那里,喃喃开口,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。。
旋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,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,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――谷里一切依旧,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。。
“然而,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,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。!
“圣火令?!”薛紫夜一眼看到,失声惊呼。!
在送她上绝顶时,他曾那样许诺——然而到了最后,他却任何一个都无法保护!
““明介……我一定,不会再让你待在黑暗里。”!
霍展白忍不住蹙起了眉,单膝跪在雪地上,不死心地俯身再一次翻查。。
“妙水默不作声地低下头,拿走了那个药囊,转身扶起妙风。。
这,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。。
“她逃了!”夏浅羽忽然回头大呼——视线外,星圣女娑罗正踉跄地飞奔而去,消失在玉楼金阙之间。!
“属下冒犯教王,大逆不道,”妙风怔怔看着这一切,心乱如麻,忽然间对着玉座跪了下去,低声道,“属下愿替薛谷主接受任何惩罚,只求教王不要杀她!”。
““有医生吗?”他喘息着停下来,用着一种可怕的神色大声问,“这里有医生吗?”。
薛紫夜停笔笑了起来:“教王应该先问‘能不能治好’吧?”。
“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,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,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,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,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!
然而那样可怖的剧毒一沾上舌尖,就迅速扩散开去,薛紫夜语速越来越慢,只觉一阵眩晕,身子晃了一下几乎跌倒。她连忙从怀里倒出一粒碧色药丸含在口里,平息着剧烈侵蚀的毒性。。
“呵……是的,我想起来了。”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,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。。
“为什么还要救这个人?。
“医术不精啊,”他拨开了她戳到脑门的手指,“跑来这里临时抱佛脚吗?”……
夺命的银索无声无息飞出,将那些被定住身形的人吊向高高的屋顶。
“我出手,总比你出手有把握得多。”薛紫夜冷冷道,伸着手,“我一定要给明介、给摩迦一族报仇!给我钥匙——我会配合你。”
他低头坐在黑暗里,听着隔壁畜生界里发出的惨呼厮杀声,嘴角无声无息地弯起了一个弧度。。
“嘿,大家都出来算了。”雪地下,忽然有个声音冷冷道,“反正他也快要把雪化光了。”。
““原来……”他讷讷转过头来,看着廖青染,口吃道,“你、你就是我五嫂?”。
““冒犯了。”妙风微微一躬身,忽然间出手将她连着大氅横抱起来。。
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: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?”!
“素衣女子微微一怔,一支紫玉簪便连着信递到了她面前。……”
“他说话的语气,永远是不紧不慢不温不火,薛紫夜却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。这个看似温和宁静的人,身上其实带着和瞳一样的黑暗气息。西归的途中,他一路血战前行,蔑视任何生命:无论是对牲畜,对敌手,对下属,甚或对自身,都毫不容情!。
她忽然想起了白日里他说过的话——。
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!
教王手里的金杖一分分地举了起来,点向玉座下跪着的弟子,妙风垂首不语,跪在阶下,不避不让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