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夜的雪非常大,风从漠河以北吹来,在药师谷上空徘徊呼啸。
妙风低下头,看了一眼睡去的女子,忽然间眉间掠过一丝不安。
“呵……”她低头笑了笑,“哪有那么容易死。”。
痴痴地听着曲子,那个瞬间,廖青染觉得自己是真正地开始老了。。
“难怪他们杀上大光明宫时没有看到教王——他还以为是瞳的叛乱让教王重伤不能出战的原故,原来,却是她刺杀了教王!就在他赶到昆仑的前一天,她抢先动了手!!”
“你叫她姐姐是吗?我让你回来,你却还想追她——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样子。
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,韶华渐老。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,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,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。!
然而碎裂的断桥再也经不起受力,在她最后借力的一踏后,桥面再度“咔啦啦”坍塌下去一丈!
也只有这样,方能保薛紫夜暂有一线生机。
“可靠。”夏浅羽低下了头,将剑柄倒转,抵住眉心,那是鼎剑阁八剑相认的手势,“是这里来的。”。
“那么,”她纳闷地看着他,“你为什么不笑了?”。
“獒犬警惕地望了薛紫夜一眼,低低呜了一声。!
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。
旋他颓然放下了剑,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。这些人,其实都是他的同类。。
““霍七公子,其实要多谢你——”他尚自走神,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。!
“兮律律——”仿佛也惊觉了此处的杀气,妙风在三丈开外忽然勒马。!
她握剑坐在玉座上,忽地抿嘴一笑:“妙风使,你存在的意义,不就是保护教王吗?如今教王死了,你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。”
““滚!”终于,他无法忍受那双眼睛的注视,“我不是明介!”!
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。
““这个,恕难从命。”薛紫夜冷冷的声音自轿帘后传出。。
“即便是贵客,也不能对教王无礼。”妙风闪转过身,静静开口,手指停在薛紫夜喉头。。
“不用了,”薛紫夜却微笑起来,推开她的手,“我中了七星海棠的毒。”!
第二日夜里,连夜快马加鞭的两人已然抵达清波门。。
“霍展白目瞪口呆。这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左手拿着一包尿布片,右手擎着一支簇新的珠花,腰畔空空,随身不离的长剑早已换成了一只装钱的荷包——就是一个霹雳打在头上,他也想象不出八剑里的卫五公子,昔日倾倒江湖的“玉树名剑”卫风行,会变成这副模样!。
“多谢教王。”妙风眼里透出了欣喜,深深俯首。。
““哼。”她忽地冷哼了一声,一脚将死去的教王踢到了地上,“滚吧。”!
她这样的细心筹划,竟似在打点周全身后一切!。
“鱼死网破,这又是何必?”他一字一字开口,“我们不妨来订一个盟约。条件很简单:我让你带着他们回去,但在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,中原和西域武林井水不犯河水!”。
“也真是可笑,在昨夜的某个瞬间,在他默立身侧为她撑伞挡住风雪的时候,她居然有了这个人可以依靠的错觉——然而,他早已是别人的依靠。。
“谷主!谷主!”绿儿跑得快要断气,撑着膝盖喘息,结结巴巴说,“大、大事不好了……谷口、谷口有个蓝头发的怪人,说要见您……”……
她微笑着望着他:“霍七公子,不知你心底的执念,何时能勘破?”
“而我……而我非常抱歉——我没能保住薛谷主的性命。”
“雪怀……冷。”金色猞猁裘里,那个女子蜷缩得那样紧,全身微微发着抖,“好冷啊。”。
霍展白停在那里,死死地望着他,眼里有火在燃烧:“徐重华!你——真的叛离?你到底站在哪一边?!”。
“多年未有的苦痛在心底蔓延,将枯死已久的心狠狠撕裂,他终于可以不必压制,让那样的悲哀和愤怒将自己彻底湮没。。
“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,刹那间,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。
眼看他的背影隐没于苍翠的山谷,她忽然觉得胸中阵阵寒冷,低声咳嗽起来。!
“霍展白小心地喘息,感觉胸腔中扩张着的肺叶几乎要触到那柄冰冷的剑。……”
“外面的笑语还在继续,吵得他心烦。她在和谁玩呢?怎么昨天没来和他说话?现在……外头又是什么季节了?可以去冰河上抽陀螺了吗?可以去凿冰舀鱼了吗?都已经那么久了,为什么他还要被关在这里?。
不成功,便成仁。。
暮色初起的时候,霍展白和廖青染准备南下临安。!
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