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,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。
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
“薛谷主!若你执意不肯——”一直柔和悦耳的声音,忽转严肃,隐隐透出杀气。。
那一战七剑里损失大半人手,各门派实力削弱,中原武林激烈的纷争也暂时缓和了下来。仿如激流冲过最崎岖艰险的一段,终于渐渐趋于平缓。。
“在远征昆仑回来后的第四个月早上,霍展白在六剑的陪伴下来到秣陵,在天下武林面前从老阁主南宫言其手里接过了黄金九鼎,携着墨魂剑坐上了阁中的宝座。按惯例,朝廷也派出了特使前来道贺,带来了皇上特赐的尚方宝剑与免死金牌——鼎剑阁从公子舒夜创立开始,就一直鼎剑兼顾,平衡着朝野间的力量,连当朝天子都不敢小觑。!”
“是。”看到瞳已然消失,妙风这才俯身解开了薛紫夜双腿上的穴道。。
薛紫夜扶着他的肩下了车,站在驿站旁那棵枯死的冷杉树下,凝望了片刻,默不作声地踩着齐膝深的雪,吃力地向着村子里走去。!
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
他心下焦急,顾不得顾惜马力,急急向着西方赶去。
卫风行和夏浅羽对视了一眼,略略尴尬。。
薛紫夜强自压住了口边的惊呼,看着露出来的后背。。
“方才妖瞳张开的瞬间,千钧一发之际,她迅疾地出手遮挡,用镜面将对方凝神发出的瞳术反击了回去。!
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。。
旋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,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,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,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,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。
““那么,快替她看看!”他来不及多想,急急转过身来,“替她看看!”!
他惊骇地回头,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一幕——!
“……是吗?”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,“你是他朋友吗?”
“他的心,如今归于何处?!
然而话音未落,妙风在一瞬间低下了头,松开了结印防卫的双手,抢身从雪地上托起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子!同时,他侧身一转,背对着飞翩,护住怀里的人,一手便往她背心灵台穴上按去!。
“雪鹞仿佛明白了主人的意思,咕噜了一声振翅飞起,消失在茫茫的风雪里。。
卫风行一惊:“是呀。”。
霍展白作为这一次行动的首领,却不能如此轻易脱身——两个月来,他陪着鼎剑阁的南宫老阁主频繁地奔走于各门各派之间,在江湖格局再度变动之时,试图重新协调各门各派之间的微妙关系,达成新的平衡。!
自从她出师以来,就很少再回到这个作为藏书阁的春之庭了。。
“前任谷主廖青染重返药王谷执掌一切,然而却从不露面,凡事都由一个新收的弟子打点。。
“风行,”他对身侧的同僚低唤,“你有没有发现,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修罗场的人?”。
““沫儿的病已然危急,我现下就收拾行装,”廖青染将桌上的东西收起,吩咐侍女去室内整理药囊衣物,“等相公回来了,我跟他说一声,就和你连夜下临安。”!
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,如同黑灰色的墓碑,指向灰冷的雪空。。
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: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?”。
“那个火球,居然是方才刚刚把他们拉到此地的马车!难道他们一离开,那个车夫就出事了?。
“带我出去看看。”她吩咐,示意一旁的小橙取过猞猁裘披上。……
“妙风既然不能回昆仑复命,也只能自刎于此了!”
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
“不可能!”霍展白死死盯着桌上的药,忽地大叫,“不可能!我、我用了八年时间,才……”。
“……”妙风在这样的话语之下震了一震,随即低声:“是。”。
““可惜人算不如天算,谁知道我中了七星海棠之毒还能生还?谁知道妙空也有背叛鼎剑阁之心?”瞳淡淡开口,说到这里忽然冷笑起来,“这一回,恐怕七剑都是有来无回!”。
“这样一刀格毙奔马的出手,应该是修罗场里八骏中的追电!。
如今,又是一年江南雪。!
“她怔了怔,终于手一松,打开了门,喃喃道:“哦,八年了……终于是来了吗?”……”
““六六顺啊……三喜临门……嘿嘿,死女人,怎么样?我又赢了……”。
“明年,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。”瞳再大醉之后,说出了那样一句话。。
“如果我执意要杀她,你——”用金杖点着他的下颌,教王冷然道,“会怎样?”!
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,呼啸掠过耳边,宛如哭泣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