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走到了那个失去知觉的人身侧,弯腰抬起他的下颌。对方脸上在流血,沾了一片白玉的碎片——她的脸色霍地变了,捏紧了那片碎片。这个人……好像哪里看上去有些不寻常。
随着他的举手,地上的霍展白也机械地举起了同一只手,仿佛被引线拉动的木偶。
“是。”霍展白恭恭敬敬地低头,“有劳廖前辈了。”。
薛紫夜坐在轿中,身子微微一震,眼底掠过一丝光,手指绞紧。。
““是吗?那你可喝不过她,”廖青染将风帽掠向耳后,对他眨了眨眼睛,“喝酒,猜拳,都是我教给她的,她早青出于蓝胜于蓝了——知道吗?当年的风行,就是这样把他自己输给我的。”!”
这、这是——他怎么会在那里?是谁……是谁把他关到了这里?。
妙风微微笑了笑,只是加快了速度:“修罗场出来的人,没有什么撑不住的。”!
忽然间,黑暗裂开了,光线将他的视野四分五裂,一切都变成了空白。
就在獒犬即将咬断她咽喉的瞬间,薛紫夜只觉得背后一紧,有一股力量将她横里拉了开去。
谁能常伴汝?空尔一生执!。
在轰然巨响中,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,看住了她。。
“瞳哼了一声:“会让他慢慢还的。”!
她缓缓醒转,妙风不敢再移开手掌,只是一手扶着她坐起。。
旋“你——”瞳只觉得心里那些激烈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,失声说了一个字,喉咙便再也发不出声音。他颓然低下头去,将锁着铁镣的手狠狠砸在地面上。。
““出去吧。”她只是挥了挥手,“去药房,帮宁姨看着霍公子的药。”!
刚刚的梦里,她梦见了自己在不停地奔逃,背后有无数滴血的利刃逼过来……然而,那个牵着她的手的人,却不是雪怀。是谁?她刚刚侧过头看清楚那个人的脸,脚下的冰层却“咔嚓”一声碎裂了。!
为了保住唯一的亲人,竟肯救一个恶魔的性命!
“他拉着小橙跃出门外,一步步向着湖中走去,脚下踩着坚冰。!
春暖花开的时候,霍展白带领鼎剑阁七剑从昆仑千里返回。。
““点子扎手。”瞳有些不耐烦,“霍展白在那儿。”。
“不过你也别难过——这一针直刺廉泉穴,极准又极深,她走的时候必然没吃太多的苦。”女医者看过了咽喉里的伤,继续安慰——然而在将视线从咽喉伤口移开的刹那,她的声音停顿了。“这、这是……”。
“看啊!”忽然间,忽然间,他听到惊喜的呼声,身边的下属们纷纷抬首望天,“这是什么?”!
漫天纷飞的大雪里,一个白衣人踉跄奔来,一头奇异的蓝发在风中飞扬,衣衫上溅满了血,怀里抱着一个人。他奔得非常快,在小吏睡意惊醒的瞬间早已沿着驿路奔入了城中,消失在杨柳林中。。
““说吧,你要什么?”她饶有兴趣地问,“快些解脱?还是保命?”。
他抬起手,从脸上摘下了一直戴着的青铜面具,露出一张风霜清奇的脸,对一行人扬眉一笑——那张脸,是中原武林里早已宣告死亡的脸,也是鼎剑阁七剑生死不能忘的脸。。
“然而雪下还有另外一支短箭同时激射而出,直刺薛紫夜心口——杀手们居然是兵分两路,分取他们两人!妙风的剑还被缠在细线里,眼看那支短箭从咫尺的雪下激射而来,来不及回手相救,急速将身子一侧,堪堪用肩膀挡住。!
然而徐重华眉梢一蹩,却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:“这些,日后再说。”。
她在雪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,等待风雪将她埋葬。。
“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,颓然地将酒放下,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。
——难道那个该死的女人转头就忘记了他的忠告,将这条毒蛇放了出来?……
“小心,沐春风心法!”霍展白看到了妙风剑上隐隐的红光,失声提醒。
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,转头看着霍展白:“你是她最好的朋友,瞳是她的弟弟,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――她若泉下有知,不知多难过。”
“哈……嘻嘻,嘻嘻……霍师兄,我在这里呢!”。
简短的对话后,两人又是沉默。。
““唉……是我这个师傅不好,”廖青染低下头去,轻轻拍着怀中睡去的孩子,“紫夜才十八岁,我就把药师谷扔给了她——但我也答应了紫夜,如她遇到过不去的难关,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她一次。”。
“妙风神色淡定,并不以她这样尖刻的嘲讽为意:“教王向来孤僻,很难相信别人——如若不是我身负冰蚕之毒,需要他每月给予解药,又怎能容我在身侧侍奉?教中狼虎环伺,我想留在他身侧,所以……”。
“别把我和卫风行那个老男人比。”夏浅羽嗤之以鼻,“我还年轻英俊呢。”!
“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……”
“——几近贴身的距离,根本来不及退避。。
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,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,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。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,慢慢伸出手,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——那样的冰冷,那样的安静,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。。
“你们终于来了。”看到七剑从冰川上一跃而下,那个人从面具后吐出了一声叹息。虽然戴着面具,但也能听得出他声音里的如释重负:“我等了你们八年。”!
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,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