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平静地说着,声音却逐渐迟缓:“所以说,七星海棠并不是无药可解……只是,世上的医生,大都不肯舍了自己性命……”
那些怒潮汹涌而出,从心底冲入了他的颅脑,再从他的眼中如雨一般坠落。
“啊呀!”她惊呼了一声,“你别动!我马上挑出来,你千万别运真气!”。
“雅弥。”薛紫夜不知所以,茫然道,“他的本名——你不知道吗?”。
““雪怀,姐姐……”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,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——他的瞳仁漆黑如夜,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,璀璨如钻石,竟令人不敢直视。!”
——那件压在他心上多年的重担,也总算是卸下了。沫儿那个孩子,以后可以和平常孩子一样地奔跑玩耍了吧?而秋水,也不会总是郁郁寡欢了。已经很久很久,没有看过这个昔日活泼明艳的小师妹露出笑颜了啊……。
那,也是他八年来第三次提出类似的提议。!
他们两个,一个是帝都杏林名门的天之骄女,一个是遥远极北村落里的贫寒少年——他们的一生本该没有任何交集,本该各自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,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!
瞳闪电般地望了他一眼,针一样的尖锐。
在这种时候,无论如何不能舍弃这枚最听话的棋子!。
她拿着翠云裘,站在药圃里出神。。
“他重新把手放到了药枕上,声音带着可怕的压迫力:“那么,有劳薛谷主了。”!
“瞳?”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,手不离剑。。
旋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,拿起茶盏:“如此,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。”。
““不要去!”瞳失声厉呼——这一去,便是生离死别了!!
“想要死?没那么容易,”妙水微微冷笑,抚摩着他因为剧毒的侵蚀而不断抽搐的肩背,“如今才第一日呢。教王说了,在七星海棠的毒慢慢发作之前,你得做一只永远不能抬头的狗,一直到死为止。”!
“六弟!”卫风行不可思议地惊呼,看着那个忽然间反噬的同僚。
“纤细苍白的手指颤巍巍地伸出,指向飘满了雪的天空,失去血色的唇微微开合,发出欢喜的叹息:“光。”!
——然而,奔逃的人没有回头。。
“鼎剑阁的七剑齐齐一惊,瞬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——大氅内忽然间伸出了第三只手,苍白而微弱。。
六道轮回,众生之中,唯人最苦。。
他的心还没有完全冷下去,所以是无法承受那样的眼光的。!
“不!”霍展白一惊,下意识地脱口。。
“那个坐在黑暗深处的的青年男子满身伤痕,四肢和咽喉都有铁镣磨过的血痕,似是受了不可想象的折磨,苍白而消瘦,然而却抬起了眼睛扬眉一笑。那一笑之下,整个人仿佛焕发出了夺目的光——那种由内而外的光不仅仅通过双瞳发出,甚至连没有盯着他看的人,都感觉室内光芒为之一亮!。
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,薛紫夜强自克制,站起身来:“我走了。”。
“妙水带着侍女飘然离去,在交错而过的刹那,微微一低头,微笑着耳语般地吐出了一句话——“妙风使,真奇怪啊……你脸上的笑容,是被谁夺走了吗?”!
“瞳!”刹那间,两人同时惊呼。。
落款是“弟子紫夜拜上”。。
“这样的记忆,存留一日便是一日折磨。如果彻底成为一个白痴,反而更好吧?。
她从枕畔药囊里摸出了一把碧灵丹,看也不看地全数倒入口中。……
当他可以再度睁开眼的时候,看到的却是一个空荡冰冷的世界。
不过,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
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,车在缓缓晃动,碾过积雪继续向前。。
暮色里,寒气浮动,云层灰白,隐隐有欲雪的迹象。卫风行从身侧的包袱里摸出了一物,抖开却是一袭大氅,凑过来围在妻子身上:“就算是神医,也要小心着凉。”。
“对不起什么呢?是他一直欠她人情啊。。
““妙水!”她失声惊呼——那个蓝衣女子,居然去而复返了!。
“婢子不敢。”霜红淡淡回答,欠身,“谷主吩咐过了,谷里所有的丫头,都不许看公子的眼睛。”!
“不对!完全不对!……”
““等回来再一起喝!”他挥手,朗声大笑,“一定赢你!”。
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: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?”。
他躺在床上,微微怔了一下:“恭喜。”!
那一些惨叫呼喊,似乎完全进不了他心头半分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