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,遥远的昆仑山顶上,瞳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,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,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入衣领。
握着沥血剑的手缓缓松开,他眼里转过诸般色泽,最终只是无声无息地将剑收起——被看穿了吗?还是只是一个试探?教王实在深不可测。。
然而刚笑了一声,便戛然而止。。
“薛紫夜默然细看半晌,站起了身:“我出去一下,稍等。”!”
他对着孩子伸出手来:“如果你把一切都献给我的话,我也将给你一切。”。
霍展白脸色凝重,无声无息地急掠而来,一剑逼开了对方——果然,一过来就看到这个家伙用剑抵着霜红的咽喉!薛紫夜呢?是不是也被这条救回来的毒蛇给咬了?!
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,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,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。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,慢慢伸出手,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——那样的冰冷,那样的安静,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。
这个姓廖的女子,竟是药师谷前任谷主廖青染!
“药师谷的梅花,应该快凋谢了吧。”蓦然,他开口喃喃,“雪鹞怎么还不回来呢?我本想在梅花凋谢之前,再赶回药师谷去和她喝酒的——可惜现在是做不到了。”。
――是的,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,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,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,虽九死而不悔。如果可以,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,不离不弃,永远鲜明如新。。
““‘在有生之年,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。’”雅弥认真地看着他,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。!
“嗯。”她点点头,“我也知道你是大光明宫的杀手。”。
旋他无法忘记在一剑废去对方右手时徐重华看着他的眼神。。
“奇怪的是,修罗场的杀手们却并未立刻上来相助,只是在首领的默许下旁观。!
“妙水!”惊骇的呼声响彻了大殿,“是你!”!
——然而,即使是她及时地遇到了他们两人,即使当时小夜还有一口气,她……真的会义无返顾地用这个一命换一命的方法,去挽救爱徒的性命吗?
“霍展白眼神陡然亮了一下,脸色却不变,微笑:“为什么呢?”!
雅弥微笑:“瞳那走了你给他作为信物的墨魂剑,说,他会遵守与你的约定。”。
“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,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,似要烧穿他的心肺。。
为什么还要救这个人?。
妙风微笑:“教王于我,恩同再造。”!
“是楼兰的王族吗?”他俯下身看着遍地尸首里唯一活着的孩子,声音里有魔一样的力量,“你求我救命?那么,可怜的孩子,愿意跟我走吗?”。
“接二连三地将坠落的佩剑投向横梁,妙空唇角带着冷笑。。
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,但却还不曾想过,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,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!。
“然而轿帘却早已放下,薛紫夜的声音从里面冷冷传来:“妾身抱病已久,行动不便,出诊之事,恕不能从——妙风使,还请回吧。”!
“其实,我早把自己输给她了……”霍展白怔怔想了许久,忽然望着夜雪长长叹了口气,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,“我很想念她啊。”。
妙风默默颔首,看着她提灯转身,朝着夏之园走去——她的脚步那样轻盈,不惊起一片雪花,仿佛寒夜里的幽灵。这个湖里,藏着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吧?。
“然而,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,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。。
不知道到了今天的夜里,她的尸体又将会躺在何处的冰冷雪里。……
侍女们吃惊地看着大氅里裹着的那具尸体,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——这、这不是湖下冰封的那个少年吗?多少年了,如今,谷主居然将他从冰下挖了出来?
簪被别在信封上,他认得那是薛紫夜发间常戴的紫玉簪。上面写着一行字:“扬州西门外古木兰院恩师廖青染座下”。
不知是否幻觉,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。。
那是南疆密林里才有的景象,却在这雪谷深处出现。。
““在下可立时自尽,以消薛谷主心头之怒。”妙风递上短匕,面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,微微躬身,“但在此之前,还请薛谷主尽早去往昆仑,以免耽误教王病情。”。
“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,颓然地将酒放下,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。
教王的手忽然瞬间加力,金针带着血,从脑后三处穴道里反跳而出,没入了白雪。!
“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……”
“雪怀……雪怀……你知道吗?今天,有人说起了你。。
薛紫夜恼怒地推开他的手臂,然而一夜的寒冷让身体僵硬,她失衡地重重摔落,冰面咔啦一声裂开,宛如一张黑色的巨口将她吞噬。。
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,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。!
“你……非要逼我至此吗?”最终,他还是说出话来了,“为什么还要来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