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年后,在荒原雪夜之下,宿命的阴影重新将他笼罩。
暮色深浓,已然有小雪依稀飘落,霍展白在奔驰中仰头望着那些落下来的新雪,忽然有些恍惚:那个女人……如今又在做什么呢?是一个人自斟自饮,还是在对着冰下那个人自言自语?
周围的侍女们还没回过神来,只是刹那,他就从湖边返回,手里横抱着一个用大氅裹着的东西,一个起落来到马车旁,对着薛紫夜轻轻点头,俯身将那一袭大氅放到了车厢里。。
黑暗里的那双眼睛,是在门刚阖上的瞬间睁开的。。
““薛谷主。”轿帘被从外挑起,妙风在轿前躬身,面容沉静。!”
“呵……”瞳握着酒杯,醉薰薰地笑了,“是啊,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。不过……”他忽然斜了霍展白,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,“你也好不了多少。中原人奸诈,心机更多更深――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。”。
“雪怀……”忽然之间,听到她喃喃说了一句,“冷……好冷啊……”!
霍展白剧烈地喘息,手里握着被褥,忽然有某种不好的预感。
一个杀手,并不需要过去。
那个熟悉而遥远的名字,似乎是雪亮的闪电,将黑暗僵冷的往事割裂。。
“你的手,也要包扎一下了。”廖青染默然看了他许久,有些怜悯。。
“她也瘫倒在地。!
“呵,我开玩笑的,”不等他回答,薛紫夜又笑了,松开了帘子,回头,“送出去的东西,哪有要回来的道理。”。
旋她跌倒在铺着虎皮的车厢里,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。。
“那个少年沉浮在冰冷的水里,带着永恒的微笑,微微闭上了眼睛。!
这种人也要救?就算长得好,可还是一条一旦复苏就会反咬人一口的毒蛇吧?!
“我来吧。”不想如此耽误时间,妙风在她身侧弯下身,伸出手来——他没有拿任何工具,然而那些坚硬的冻土在他掌锋下却如豆腐一样裂开,只是一掌切下,便裂开了一尺深。
“霍展白一震,半晌无言。!
雅弥沉默许久,才微笑着摇了摇头。。
“妙风却只是安然闭上了眼睛,不闪不避。。
这个魔教的人,竟然和明介一模一样的疯狂!。
不!作为前任药师谷主,她清楚地知道这个世间还有唯一的解毒方法。!
然而,终究抵不过脑中刀搅一样的痛,他的反击只维持了一瞬就全身颤抖着跪了下去。。
“过了一炷香时分,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。
瞳终于站起,默然从残碑前转身,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。
“踌躇了一番,他终于下了决心:也罢,既然那个死女人如此慎重叮嘱,定然有原因,如若不去送这封信,说不定会出什么大岔子。!
原来,十二年后命运曾给了他一次寻回她的机会,将他带回到那个温暖的雪谷,重新指给了他归家的路。原本只要他选择“相信”,就能得回遗落已久的幸福。然而,那时候的自己却已然僵冷麻木,再也不会相信别人,被夺权嗜血的欲望诱惑,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推开了那只手,孤身踏上了这一条不归路。。
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,颓然坐倒,全身冰冷。。
“霍展白蓦地震了一下,睁开了眼睛:“非非……我这次回来,是想和你说——”。
“他妈的,妙水也不及时传个消息给你,”妙火狠狠啐了一口,心有不甘,“错过那么好的机会!”……
柳非非怔了一下,仿佛不相信多年的奔波终于有了一个终点,忽地笑了起来:“那可真太好了——记得以前问你,什么时候让我赎身跟了你去?你说‘那件事’没完之前谈不上这个。这回,可算是让我等到了。”
然而身侧的薛紫夜却脸色瞬地苍白。
教王眼神已然隐隐焦急,截口:“那么,多久能好?”。
那些事情,其实已然多年未曾想起了……十几年来浴血奔驰在黑暗里,用剑斩开一切,不惜以生命来阻挡一切不利教王的人,那样纯粹而坚定,没有怀疑,没有犹豫,更没有后悔——原本,这样的日子,过得也是非常平静而满足的吧?。
““嗯。”薛紫夜应了一声,有些担心,“你自己撑得住吗?”。
““放开八弟,”终于,霍展白开口了,“你走。”。
“不,妙风已经死了,”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,“我叫雅弥。”!
“不错,沫儿的病已然不能耽误,无论如何要在期限内赶回去!而这边,龙血珠既然已入了药炉,魔教自然也没了目标,瞳此刻还被封着气海,应该不会再出大岔子。……”
““薛谷主,你醒了?”乐曲随即中止,车外的人探头进来。。
“傻话。”薛紫夜哽咽着,轻声笑了笑,“你是我的弟弟啊。”。
八骏是他一手培养出的绝顶杀手八人组,其能力更在十二银翼之上——这一次八骏全出,只为截杀从药师谷返回的妙风,即便是那家伙武功再好,几日内也不可能安然杀出重围吧。!
丧子之痛渐渐平复,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,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