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。”看到瞳已然消失,妙风这才俯身解开了薛紫夜双腿上的穴道。
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,风从耳畔呼啸而过,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。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,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。转眼间,已经是二十多年。
大雪还在无穷无尽地落下,鹅毛一样飘飞,落满了他们两个人全身。风雪里疾驰的马队,仿佛一道闪电撕裂开了漫天的白色。。
冰雪的光映照着他的脸,苍白而清俊,眉目挺秀,轮廓和雪怀极为相似——那是摩迦一族的典型外貌。只是,他的眼睛是忧郁的淡蓝,一眼望去如看不到底的湖水。。
““青染对我说,她的癫狂症只是一时受刺激,如今应该早已痊愈。”卫风行显然已经对一切了然,和他并肩疾驰,低声道,“她一直装作痴呆,大约只是想留住你——你不要怪她。”!”
明介?妙风微微一惊,却听得那个女子在耳边喃喃:。
“天……是见鬼了吗?”小吏揉着眼睛喃喃道,提灯照了照地面。!
这里是修罗场里杀手们的最高境界:超出六畜与生死两界,得大光明。那是多年苦练终于出头的象征,严酷的淘汰中,只有极少数杀手能活着进入光明界——活着的,都成为了大光明宫顶尖的杀手精英。就如……他和妙风。
她想用金针封住他的穴道,然而手剧烈地颤抖,已然连拿针都无法做到。
“你……”哑穴没有被封住,但是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,脸色惨白。。
“你……”薛紫夜怒斥,几度想站起来,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。。
“霍展白只听得好笑:“见鬼,瞳,听你说这样的话,实在是太有趣了。”!
连那样的酷刑都不曾让他吐露半句,何况面前这个显然不熟悉如何逼供的女人。。
旋妙风脸色一变,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,只是低呼:“薛谷主?”。
“窗外大雪无声。!
霍展白没有回答,只是冷定地望着他——他知道这个人说的全都是实话,他只是默不作声地捏起了剑诀,随时随地地准备决一死战。!
暮色中,废弃的村落里,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
“因为她还不想死——!
否则……沫儿的病,这个世上绝对是没人能治好了。。
“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。
那时候的你,还真是愚蠢啊……。
“别做傻事……”她惊恐地抓着他的手臂,急促地喘息,“妙水即使是死了……但你不能做傻事。你、你,咯咯,一定要活下去啊!”!
他诧异地抬起头,却看到一道雪亮的光急斩向自己的颈部!。
“机会不再来,如果不抓住,可能一生里都不会再有扳倒教王的时候!。
他终于无法忍受,一拳击在身侧的冰冷石地上,全身微微发抖。。
“一个耳光落到了他脸上,打断了他后面的话。!
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。
周围五个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瞬间的变化,然而没有弄清妙风在做什么,怕失去先机,一时间还不敢有所动作。。
““什么?”所有人都勒马,震惊地交换了一下眼光,齐齐跳下马背。。
“瞳!你没死?!”她惊骇地大叫出来,看着这个多日之前便已经被教王关入了雪狱的人——叛乱失败后,又中了七星海棠之毒,他怎么可能还这样平安无事地活着!而监禁这样顶级叛乱者的雪狱,为什么会是洞开的?……
“呵,”灯火下,那双眼睛的主人笑起来了,“不愧是霍七公子。”
廖青染叹息:“紫夜她只是心太软——她本该一早就告诉你:沫儿得的是绝症。”
他们两个,一个是帝都杏林名门的天之骄女,一个是遥远极北村落里的贫寒少年——他们的一生本该没有任何交集,本该各自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,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!。
可是,就算是这样……又有什么用呢?。
““那就好……”霍展白显然也是舒了口气,侧眼望了望榻上的人,眼里带着一种“看你还玩什么花样”的表情,喃喃道,“这回有些人也该死心了。”。
““明介,坐下来,”薛紫夜的声音平静,轻轻按着他的肩膀,“我替你看伤。”。
晚来天欲雪,何处是归途?!
““她嫁为我只不过为了赌气——就如我娶她只不过为了打击你一样。”徐重华冷漠地回答,“八年来,难道你还没明白这一点?”……”
“她写着药方,眉头却微微蹙起,不知有无听到。。
他低声冷笑,手腕一震,沥血剑从剑柄到剑尖一阵颤动,剑上的血化为细细一线横里甩出。雪亮的剑锋重新露了出来,在冰上奕奕生辉。。
“好了,事情差不多都了结了。”瞳抬头看着霍展白,唇角露出冷笑,“你们以为安排了内应,趁着教中大乱,五明子全灭,我又中毒下狱,此次便是手到擒来?”!
风雪的呼啸声里,隐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浮动于雪中,凄凉而神秘,渐渐如水般散开,化入冷寂如死的夜色。一直沉湎于思绪中的妙风霍然惊起,披衣来到窗前凝望——然而,空旷的大光明宫上空,漆黑的夜里,只有白雪不停落下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