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经过了怎样的冰火交煎，才将一个人心里刚萌发出来的种种感情全部冰封殆尽？

    然而，那个女子的影子却仿佛深刻入骨，至死难忘。

    薛紫夜微微一怔，低头的瞬间，她看到了门槛上滴落的连串殷红色血迹。。

    妙风下意识地抬头，然而灰白色的天冷凝如铁，只有无数的雪花纷纷扬扬迎头而落，荒凉如死。。

    “他痛恨这些摆布着他命运和记忆的人。这些人践踏着他的生命，掠夺了他的一切，还摆出一副救赎者的样子，来对他惺惺作态！！”

    “那么，在她死之前再告诉她罢。”教王唇角露出冷酷的笑意，“那之前，她还有用。”。

    妙空的身影，也在门口一掠而过。！

    然而，那么多年来，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――

    是的，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，即便是杀人者，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

    的确是简单的条件。但在占上风的情况下，忽然提出和解，却不由让人费解。。

    果然，那一声惊呼是关键性的提醒，让随后赶到的霍展白和卫风行及时停住了脚步。两人站在门外，警惕地往声音传来处看去，齐齐失声惊呼！。

    ““还是这群宝贝好，”教王回过手，轻轻抚摩着跪在玉座前的瞳，手一处一处地探过他发丝下的三枚金针，满意地微笑：“瞳，只要忠于我，便能享用最美好的一切。”！

    他叫了一声，却不见她回应，心下更慌，连忙过去将她扶起。。

    旋那里，一个白衣男子临窗而立，挺拔如临风玉树。。

    “绿洲乌里雅苏台里柳色青青，风也是那样的和煦，完全没有雪原的酷烈。！

    “就在摩迦村寨的墓地。”雅弥静静道，“那个人的身边。”！

    他在六剑的簇拥下疾步走出山庄，翻身上马，直奔秣陵鼎剑阁而去。

    “你再不醒来，我就要老了啊……！

    纤细苍白的手指颤巍巍地伸出，指向飘满了雪的天空，失去血色的唇微微开合，发出欢喜的叹息：“光。”。

    “瞳哼了一声：“会让他慢慢还的。”。

    妙风看了她许久，缓缓躬身：“多谢。”。

    十二年前那一夜的血色，已然将他彻底淹没。！

    “啊？”她一惊，仿佛有些不知如何回答，“哦，是、是的……是齐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瞳终于站起，默然从残碑前转身，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。

    ——第一次，他希望自己从未参与过那场杀戮。。

    “暮色中，废弃的村落里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！

    “怎么？”他跳下地去，看到了前头探路的夏浅羽策马返回，手里提着一物。。

    一个人坐在黑暗里，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。。

    “他陪着她站到了深宵，第一次看到这个平日强悍的女人，露出了即使醉酒时也掩藏着的脆弱一面，单薄的肩在风中渐渐发抖。而他只是默然弯下腰，掉转手里伞的角度，替她挡住那些密集卷来的雪。。

    这种欲雪的天气，卫廖夫妻两人本该在古木兰院里燃起红泥小火炉，就着绿蚁新酒当窗小酌，猜拳行令的，可惜却生生被这个不识趣的人给打断了。……

    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，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

    “杀过。”妙风微微地笑，没有丝毫掩饰，“而且，很多。”

    柳非非娇笑起来，戳着他的胸口：“呸，都伤成这副样子了，一条舌头倒还灵活。”。

    薛紫夜默然细看半晌，站起了身：“我出去一下，稍等。”。

    “他站在断裂的白玉川旁，低头静静凝望着深不见底的冰川，蓝色的长发在寒风里猎猎飞舞。。

    “那样的温暖，瞬间将她包围。。

    原来，十二年后命运曾给了他一次寻回她的机会，将他带回到那个温暖的雪谷，重新指给了他归家的路。原本只要他选择“相信”，就能得回遗落已久的幸福。然而，那时候的自己却已然僵冷麻木，再也不会相信别人，被夺权嗜血的欲望诱惑，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推开了那只手，孤身踏上了这一条不归路。！

    “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，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，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，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，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对不起什么呢？是他一直欠她人情啊。。

    他不知道自己在齐膝深的雪地里跋涉了多久，也不知道到了哪里，只是一步一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。头顶不时传来鸟类尖厉的叫声，那是雪鹞在半空中为他引路。。

    “啊？”霍展白吃惊，哑然失笑。！

    “在薛谷主抵达大光明宫之前，我要随时随地确认你的安全。”他将枕头送回来，微微躬身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