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说话的语气，永远是不紧不慢不温不火，薛紫夜却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。这个看似温和宁静的人，身上其实带着和瞳一样的黑暗气息。西归的途中，他一路血战前行，蔑视任何生命：无论是对牲畜，对敌手，对下属，甚或对自身，都毫不容情！

    “重……华？你……你……”被吊在屋顶的同僚终于认出了那青铜面具，挣扎着发出低哑的呼声，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。

    “雅弥！”她踉跄着追到了门边，唤着他的名字，“雅弥！”。

    然而，那么多年来，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――。

    ““想救你这些朋友吗？”擦干净了剑，瞳回转剑锋逼住了周行之的咽喉，对着霍展白冷笑，“答应我一个条件，我可以放了他们。”！”

    “秋水。”他喃喃叹息。她温柔地对着他笑。。

    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，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，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，三日不起。！

    没有回音。

    他竭力维持着身形和神志，不让自己在对方之前倒下。而面前被自己长剑刺穿的胸膛也在急促起伏，白玉面具后的眼神正在缓缓黯淡下去。

    “婊子也比狗强。”妙水冷笑着松开了他的头发，恶毒地讥诮。。

    薛紫夜强自压住了口边的惊呼，看着露出来的后背。。

    “然而，偏偏有一些极久远的记忆反而存留下来了，甚或日复一日更清晰地浮现出来。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还不能彻底忘记呢？！

    “医术不精啊，”他拨开了她戳到脑门的手指，“跑来这里临时抱佛脚吗？”。

    旋卫风行沉吟许久，终于还是直接发问：“你会娶她吧？”。

    “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，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：那里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！十几年后，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，风肆无忌惮地穿入，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，发出刺耳的声音。！

    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，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。！

    他霍然抬起了眼睛，望定了她。

    ““姐姐，我是来请你原谅的，”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，喃喃低语，“一个月之后，‘血河’计划启动，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！”！

    牛犊般大的獒犬忽然间站起，背上毛根根耸立，发出低低的呜声。。

    “你一个人在这冰冷的水里睡了那么多年，是不是感到寂寞呢？。

    他平静地对上了教王的视线，深深俯身：“只恨不能为教王亲手斩其头颅。”。

    “那吃过了饭，就上路吧。”他望着天空道，神色有些恍惚，顿了片刻，忽然回过神来，收了笛子跳下了地，“我去看看新买的马是否喂饱了草料。”！

    里面有一条细细的蛇探出头来，吞吐着红色的信子。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一瞬间怔住，手僵硬在帘子上，望着这个满面微笑的白衣男子。。

    “反悔？”霍展白苦笑，“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，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？”。

    ““不！”她惊呼了一声，知道已经来不及逃回住所，便扭头奔入了另一侧的小路——慌不择路的她，没有认出那是通往修罗场的路。！

    一侧头，明亮的利剑便刺入了眼帘。。

    “那么，”她纳闷地看着他，“你为什么不笑了？”。

    “谷口的风非常大，吹得巨石乱滚。。

    “薛谷主，怎么了？”窗外忽然有人轻声开口，吓了她一跳。……

    “薛谷主。”在她快要无法支持的时候，忽然听到妙风低低唤了一声，随即一只手贴上了背心灵台穴，迅速将内息送入。她惊讶得睁大了眼睛——在这种时候，他居然还敢分出手替她疗伤？

    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，车在缓缓晃动，碾过积雪继续向前。

    太阳从冰峰那一边升起的时候，软轿稳稳地停在了大光明殿的玉阶下，殿前当值的一个弟子一眼看见，便飞速退了进去禀告。。

    “你！”薛紫夜猛然站起。。

    “兔起鹘落在眨眼之间，即便是妙风这样的人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。妙风倒在雪地上，匪夷所思地看着怀里悄然睁开眼睛的女子。。

    “那个叫雅弥的弟子不但天资聪颖，勤奋好学，医术进步迅速，更难得的是脾气极好，让受够了上一任谷主暴躁脾气的病人们都有如沐春风的感觉。。

    “不用了，”薛紫夜却微笑起来，推开她的手，“我中了七星海棠的毒。”！

    “然而，就在那一刀落空的刹那，女子脸色一变，刀锋回转，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自己的咽喉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都什么时候了！”薛紫夜微怒，不客气地叱喝。。

    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也望着妙风，沉吟不决。！

    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，拿起茶盏：“如此，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