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,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。
雅弥转过了脸,不想看对方的眼睛,拿着书卷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——
“好吧,女医者,我佩服你——可是,即便你不杀,妙风使的命我却是非要不可!”妙水站起身,重新提起了沥血剑,走下玉座来,杀气凛冽。。
地面一动,五个影子无声无息地冒了出来,将他们两人围在了中心。。
“妖魔的声音一句句传入耳畔,和浮出脑海的记忆相互呼应着,还原出了十二年前那血腥一夜的所有真相。瞳被那些记忆钉死在雪地上,心里一阵一阵凌迟般地痛,却无法动弹。!”
一个耳光落到了他脸上,打断了他后面的话。。
多么可笑的事情――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,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!!
那是百年来从未有人可以解的剧毒,听说二十年前,连药师谷的临夏谷主苦苦思索一月,依旧无法解开这种毒,最终反而因为神思枯竭呕血而亡。
两人就这样僵持,一个在门外,一个在门里,仿佛都有各自的坚持。
“好了。”她抬起头,看着他,“现在没事了,明介。”。
然而在她踏入房间的刹那,那个人却仿佛触电般地转过了脸去,避开她的视线。。
“那一些惨叫呼喊,似乎完全进不了他心头半分。!
那么多年来,你到底受了什么样的折磨啊!。
旋屋里的孩子被他们两个这一声惊呼吓醒了,哇哇地大哭。。
“不过,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!
妙空侧过头,顺着血流的方向走去,将那些倒在暗影里的尸体踢开——那些都是守着西天门的大光明宫弟子,重重叠叠地倒在门楼的背面,个个脸上还带着惊骇的表情,仿佛不敢相信多年来的上司、五明子之一的妙空会忽然对下属痛下杀手。!
“我好像做了一个梦,醒来时候,所有人都死了……雪怀、族长、鹄……全都死了……”那个声音在她头顶发出低沉的叹息,仿佛呼啸而过的风,“只有你还在……只有你还在。小夜姐姐,我就像做了一场梦。”
“血红色的剑从背后刺穿了座背,从教王胸口冒了出来,将他钉在高高的玉座上!!
廖谷主沉默了许久,终于缓缓点头——。
“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,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,似要烧穿他的心肺。。
“‘在有生之年,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。’”雅弥认真地看着他,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。。
“妙风使,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?”霍展白微微而笑,似不经意地问。!
霍展白犹自迟疑,秋水音的病刚稳定下来,怎么放心将她一个人扔下?。
“那是楼兰的《折柳》,流传于西域甚广。那样熟悉的曲子……埋藏在记忆里快二十年了吧?。
——跟了谷主那么些年,她不是不知道小姐脾气的。。
“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,颓然地将酒放下,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!
“快!”霍展白瞬间觉察到了这个细微的破绽,对身边的卫风行断喝一声,“救人!”。
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,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。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,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,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。。
“永不相逢!。
结束了吗?没有。……
“明介,明介,我也想让你好好地活着……”她的泪水扑簌簌地落在他脸上,哽咽着,“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——我不能让你被这样生生毁掉。”
她沉迷于那些象征命运的涡流中,看得出神,没有觉察门口一个人已悄然出现。
“这是……大光明宫修罗场里杀手的面具!”一眼看清,霍展白脱口惊呼起来,“秋之苑里那个病人,难道是……那个愚蠢的女人!”。
他颓然放下了剑,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。这些人,其实都是他的同类。。
““他们伏击的又是谁?”霍展白喃喃,百思不得其解。。
““脸上尚有笑容。”。
她不解地望着他:“从小被饲冰蚕之毒,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?”!
“如今,又是一年江南雪。……”
““快走吧!”薛紫夜打破了他的沉思,“我要见你们教王!”。
他没有再说话,只是默默地匍匍着,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,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——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,也没想到报复,只是想这样趴着,什么话也不说,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。。
“呵……不用对我说对不住,”胭脂奴哼了一声,“也亏上一次,你那群朋友在楼里喝醉了,对小姐说了你八年来的种种事情,可真是惊世骇俗呀!小姐一听,终于灰了心。”!
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,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