怎么会感到有些落寞呢?她一个人提着琉璃灯,穿过香气馥郁的药圃,有些茫然地想。八年了,那样枯燥而冷寂的生活里,这个人好像是唯一的亮色吧?
“是。”四个使女悄无声息地撩开了帘子挂好,退开。轿中的紫衣丽人拥着紫金手炉取暖,发间插着一枚紫玉簪,懒洋洋地开口:“那个家伙,今年一定又是趴在了半路上——总是让我们出来接,实在麻烦啊。哼,下回的诊金应该收他双倍才是。”
“你背叛鼎剑阁也罢了,可是你连秋水母子都不顾了吗?”霍展白握紧了剑,身子微微发抖,试图说服这个叛逃者,“她八年来受了多少苦——你连问都不问!”。
他没有再去看——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,便会动摇。。
“原来……自己的身体,真的是虚弱到了如此吗?!”
“霍七,你还真是重情义。”徐重华讽刺地笑,眼神复杂,“对秋水音如此,对兄弟也是如此——这样活着,不觉得累吗?”不等对方反驳,他举起了手里的剑,“手里没了剑,一身武艺也废了大半吧?今天,也是我报昔年之仇的时候了!”。
“沫儿!沫儿!”前堂的秋夫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,飞奔了过来,“你要去哪里?”她的眼神惊惶如小鹿,紧紧拉住了他的手:“别出去!那些人要害你,你出去了就回不来了!”!
他看着她,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
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
“我不要这个!”终于,他脱口大呼出来,声音绝望而凄厉,“我只要你好好活着!”。
她缓缓站了起来,伫立在冰上,许久许久,开口低声道:“明日走之前,帮我把雪怀也带走吧。”。
“暮色中,废弃的村落里,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!
这一瞬的妙风仿佛换了一个人,曾经不惊飞蝶的身上充满了令人无法直视的凛冽杀气。脸上的笑容依旧存在,但那种笑,已然是睥睨生死、神挡杀神的冷笑。。
旋然而,随她猝然地离去,这一切终归都结束了……。
“在这种时候,无论如何不能舍弃这枚最听话的棋子!!
“在教王病情未好之前,谷主不能见瞳。”妙风淡然回答,回身准备出门,然而走到门口忽然一个踉跄,身子一倾,幸亏及时伸手抓住了门框。!
老五那个家伙,真是有福气啊。
““多谢教王。”妙风眼里透出了欣喜,深深俯首。!
八年前,为了打入昆仑大光明宫卧底,遏止野心勃勃试图吞并中原武林的魔宫,这个昔年和霍展白一时瑜亮的青年才俊,曾经承受了那么多——。
“那场血腥的屠杀已经过去了十二年。可那一对少年男女从冰上消失的瞬间,还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记忆里——如果那个时候他手下稍微容情,可能那个叫雪怀的少年就已经带着她跑远了吧?就可以从那场灭顶之灾里逃脱,离开那个村子,去往极北的冰之海洋,从此后隐姓埋名地生活。。
妙风微微笑了笑,摇头:“修罗场里,没有朋友。”。
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馥郁的香气,妖媚神秘,即便是作为医者的她,都分辨不出那是由什么植物提炼而成——神秘如这个女人的本身。!
然而,一切,终究还是这样擦身而过。。
“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,薛紫夜强自克制,站起身来:“我走了。”。
“啊?”霍展白吃惊,哑然失笑。。
““等一等!”妙风回过神来,点足在桥上一掠,飞身落到了大殿外,伸手想拦住那个女子,然而却已经晚了一步——薛紫夜一脚跨入了门槛,直奔玉座而去!!
“是。”看到瞳已然消失,妙风这才俯身解开了薛紫夜双腿上的穴道。。
“奇怪……”妙水有些难以理解地侧过头去,拍了拍獒犬的头,低语,“她不怕死,是不是?”。
““三年啊……”霍展白喃喃自语,“看来这几年,不休战也不行呢。”。
令她诧异的是,这一次醒来,妙风居然不在身侧。……
空白中,有血色迸射开来,伴随着凄厉的惨叫。
他却是漠然地回视着她的目光,垂下了手。
飞翩?前一轮袭击里,被他一击逼退的飞翩竟然没死?。
“在嫁入徐家的时候,一直在等你来阻拦我带我走……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?。
““愚蠢!你怎么还不明白?”霍展白顿足失声。。
“那里,一个白衣男子临窗而立,挺拔如临风玉树。。
虽然酒醉中,霍展白却依然一惊:“圣火令?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!!
“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,用双手撑起自己身体,咬牙朝着那个方向一寸寸挪动。要快点到那里……不然,那些风雪,会将她冻僵在半途。……”
“霍展白低眼,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,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——。
妙风的手臂在大氅里动了一下,从马上一掠而下,右手的剑从中忽然刺出。。
她笑了起来,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放心,我会信守诺言——毕竟要了那个女人的命也没任何意义。”顿了顿,妙水脸上却浮出了难以掩饰的妒忌:“只是没料到你和妙风这两个无情之人,居然不约而同地拼死保她,可真让人惊奇啊!那个薛谷主,难道有什么魔力吗?”!
不过几个月不见,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,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,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