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属下斗胆,请教王放她一条生路!”他俯身,额头叩上了坚硬的玉阶。
妙风对着她微一点头,便不再多耽搁,重新掠出车外,长鞭一震,催动马车继续向西方奔驰而去——已然出来二十天,不知大光明宫里的教王身体如何?
“不,肯定不是。”霍展白从地上捡起了追风的佩剑,“你们看,追风、蹑景、晨凫、胭脂四人倒下的方位,正符合魔宫的‘天罗阵’之势——很明显,反而是八骏有备而来,在此地联手伏击了某人。”。
“啊……”薛紫夜长长松了一口气,终于松开了抓着他手臂的手,仿佛想说什么,然而尚未开口,顿时重重地瘫倒在他的怀里。。
“十二年前那场大劫过后,师傅曾带着她回到这里,仔细收殓了每一个村民的遗骸。所有人都回到了这一片祖传的坟地里,在故乡的泥土里重聚了——唯独留下了雪怀一个人还在冰下沉睡。他定然很孤独吧?!”
她率先策马沿着草径离去,霍展白随即跳上马,回头望了望那个抱着孩子站在庭前目送的男子,忽然心里泛起了一种微微的失落——。
“他已经走了,”霍展白轻轻拍着她背,安慰道,“好了,别想了……他已经走了,那是他自己选的路。你无法为他做什么。”!
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……被剧毒侵蚀过的眼睛,已经完全失明了。
那样宁静坦然的目光,让他心里骤然一震——从来没有人在沥血剑下,还能保持这样的眼神!这样的眼睛……这样的眼睛……记忆里……
他本是楼兰王室的幸存者,亲眼目睹过一族的衰弱和灭绝。自从被教王从马贼手里救回后,他人生的目标便只剩下了一个——他只是教王手里的一把剑。只为那一个人而生,也只为那一个人而死……不问原因,也不会迟疑。。
眼角余光里,一条淡淡的人影朝着谷口奔去,快如闪电转瞬不见。。
““住手!”薛紫夜脱口大呼,撩开帘子,“快住手!”!
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。
旋踌躇了一番,他终于下了决心:也罢,既然那个死女人如此慎重叮嘱,定然有原因,如若不去送这封信,说不定会出什么大岔子。。
“恐惧什么呢?那个命令,分明是自己亲口下达的。!
——跟了谷主那么些年,她不是不知道小姐脾气的。!
“谷主医称国手,不知可曾听说过‘沐春风’?”他微笑着,缓缓平抬双手,虚合——周围忽然仿佛有一张罩子无形扩展开来,无论多大的风雪,一到他身侧就被那种暖意无声无息地融化!
“是的,那是谎言。她的死,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。!
重伤垂死中挣扎着奔上南天门,终于被教王收为麾下。。
“我要怎样,才能将你从那样黑暗的地方带出呢……。
“住手!”在出剑的瞬间,他听到对方大叫,“是我啊!”。
霍展白在黑暗里躲避着闪电般的剑光,却不敢还手。!
——院墙外露出那棵烧焦的古木兰树,枝上居然孕了一粒粒芽苞!。
“妙风微微一怔:“可谷主的身体……”。
那么多年来,你到底受了什么样的折磨啊!。
“谁?有谁在后面?!霍展白的酒登时醒了大半,一惊回首,手下意识地搭上了剑柄,眼角却瞥见了一袭垂落到地上的黑色斗篷。斗篷里的人有着一双冰蓝色的璀璨眼睛。不知道在一旁听了多久,此刻只是静静地从树林里飘落,走到了亭中。!
离她上一次见到那个女人,已然八年。。
然而,他忽然间全身一震。。
“一语未落,她急速提起剑,一挥而下!。
他忽然一个踉跄,露出了痛苦的表情。……
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,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,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。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,慢慢伸出手,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——那样的冰冷,那样的安静,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。
瞳终于站起,默然从残碑前转身,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
如今,又是一年江南雪。。
教王不发一言地将手腕放上。妙风站在身侧,眼神微微一闪——脉门为人全身上下最为紧要处之一。若是她有什么二心,那么……。
““小心!”。
“在酒坛空了之后,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。
在侍从带着薛紫夜离开后,大光明殿里重新陷入了死寂。!
““好吧。”终于,教王将金杖一扔,挫败似的往后一靠,将身体埋入了玉座,颓然叹息,“风,这是你二十年来对我提出的第一个要求,我答应你——那个女人,真是了不起。”……”
“妙风无言。。
“铮”的一声,名剑白虹竟然应声而断!。
“没有用了……”过了许久许久,瞳逐渐控制住了情绪,轻轻推开了她的双手,低声说出一句话,“没有用了——我中的,是七星海棠的毒。”!
“你——”不可思议地,他回头看着将手搭在他腰畔的薛紫夜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