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发苍苍的头颅垂落下来，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凝固。

    谷口的风非常大，吹得巨石乱滚。

    霍展白皱了皱眉头，向四周看了一下：“瞳呢？”。

    “这样的话，实在不像一个即将成为中原霸主的人说的啊……”雅弥依然只是笑，声音却一转，淡然道，“瞳，也在近日登上了大光明宫教王的宝座――从此后，你们就又要重新站到巅峰上对决了啊。”。

    “廖青染嘴角一扬，忽地侧过头在他额角亲了一下，露出小儿女情状：“知道了。乖乖在家，等我从临安带你喜欢的梅花糕来。”！”

    得了准许，他方才敢抬头，看向玉座一侧被金索系着的那几头魔兽，忽然忍不住色变。。

    声音一入耳，霍展白只觉熟得奇怪，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，和来人打了个照面，双双失声惊呼。！

    “没事，风行，”廖青染随口应，“是我徒儿的朋友来访。”

    “瞳，药师谷一别，好久不见。”霍展白沉住了气，缓缓开口。

    密室里，两人相对沉默。看着旁边刚收殓的零碎尸体，刚刚赶回的赤发大汉手上盘着蛇，咋舌道：“乖乖，幸亏我们没来得及下手！否则这就是我们的下场！”。

    出来前，教王慎重嘱托，令他务必在一个月内返回，否则结局难测。。

    “她跌倒在铺着虎皮的车厢里，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。！

    “雪怀……”薛紫夜喃喃叹息，揭开了大氅一角，看了看那张冰冷的脸，“我们回家了。”。

    旋——她只不过离开了短短的瞬间，然而对黑暗里的他而言却恍惚过去了百年。那样令人绝望的黑暗，几乎令人失去生存的勇气。。

    “是的，他想起来了……的确，他曾经见到过她。！

    “教王，”身侧有下属远远鞠躬，恭声提醒，“听说最近将有一场百年难遇到的雪暴降临在漠河，还请教王及早起程回宫。”！

    可为什么这一刻，那些遗忘了多年的事情，忽然间重重叠叠地又浮现出来了呢？

    “她拉过缰绳，交到霍展白手里：“去吧。”！

    “怕了吧？”注意到他下意识的动作，她笑得越发开心。。

    ““霍展白，为什么你总是来晚……”她喃喃道，“总是……太晚……”。

    妙风面上虽然依旧有微笑，但眼里也露出了忧虑之色。。

    “让我看看他！快！”薛紫夜挣扎着爬了过去，用力撑起了身子。！

    “为什么？”他在痛哭中不停喃喃自语，抬起了手，仿佛想去确定眼前一幕的真实，双手却颤抖得不受控制，“为什么？”。

    ““告辞。”霍展白解开了同伴的穴，持剑告退。。

    教王……明日，便是你的死期！。

    “第二日醒来，已然是在暖阁内。！

    “不！”霍展白一惊，下意识地脱口。。

    只是一刹那，他的剑就架上了她的咽喉，将她逼到了窗边。。

    ““好了。”霍展白微笑，吐出一口气。。

    完全不知道，身侧这个人双手沾满了鲜血。……

    “一天之前，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……为什么，你来得那么晚！”

    “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，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。”瞳冷冷地说着。

    她已然冻得昏了过去，嘴唇发紫，手足冰冷。他解开猞猁裘将她裹入，双手按住背心灵台穴，为她化解寒气——然而一番血战之后，他自身受伤极重，内息流转也不如平日自如，过了好久也不见她醒转。妙风心里焦急，脸上的笑容也不知不觉消失了，只是将薛紫夜紧紧拥在怀里。。

    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，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，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，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，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，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，只要他活着一日，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。

    “那些既敬且畏的私语，充斥于他活着的每一日里。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一惊，沉默着，露出了苦笑。。

    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站起，扯过外袍覆上，径自走出门外。！

    “妙风未曾料到薛紫夜远隔石阵，光凭目测发色便已断出自己病症所在，略微怔了一怔，面上却犹自带着微笑：“谷主果然医称国手——还请将好意，略移一二往教王。在下感激不尽。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让开。”马上的人冷冷望着鼎剑阁的七剑，“今天我不想杀人。”。

    那样的刺痛，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。。

    “你难道不想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吗——为了逃出来，你答应做我的奴隶；为了证明你的忠诚，你听从我吩咐，拿起剑加入了杀手们的行列……呵呵，第一次杀人时你很害怕，不停地哭。真是个懦弱的孩子啊……谁会想到你会有今天的胆子呢？”！

    他终于知道，那只扼住他咽喉的命运之手原来从未松开过——是前缘注定。注定了他的空等奔波，注定了她的流离怨恨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