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数的往事如同眼前纷飞的乱雪一样,一片一片地浮现:雪怀、明介、雅弥姐弟、青染师傅、宁麽麽和谷里的姐妹们……那些爱过她也被她所爱的人们。
每一次他来,她的话都非常少,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,神情恍惚: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,再也不会走近半步。
“真不知?”剑尖上抬,逼得霜红不得不仰起脸去对视那妖诡的双瞳。。
然而妙风并无恐惧,只是抬着头,静静看着妙水,唇角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奇特笑意——她要杀他吗?很好,很好……事到如今,如果能够这样一笔勾销,倒也是干脆。。
“那一道伤口位于头颅左侧,深可见骨,血染红了一头长发。!”
这个救人的医者,会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吧?。
“薛谷主,”蓝衫女子等待了片刻,终于盈盈开口,“想看手相吗?”!
她还在微弱地呼吸,神志清醒无比,放下了扣在机簧上的手,睁开眼狡黠地对着他一笑——他被这一笑惊住:方才……方才她的奄奄一息,难道只是假装出来的?她竟救了他!
薛紫夜冷笑起来:“你能做这个主?”
他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喜怒,只是带着某种冷酷和提防,以及无所谓。。
妙风恭声:“还请薛谷主出手相救。”。
“这样又过去了三天。!
王姐……王姐要杀我!。
旋刚刚是立春,江南寒意依旧,然而比起塞外的严酷却已然好了不知多少。。
“只是睡了一觉,昨天夜里那一场对话仿佛就成了梦寐。!
这、这算是什么!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善意,他霍然抬起手,反扣住了那只充满了悲悯的手,狠狠将她一把按到了铁笼壁上!!
瞳的眼神渐渐凝聚:“妙水靠不住——看来,我们还是得自己订计划。”
“薛紫夜还活着。!
如今大仇已报,所在意的人都平安离开险境,她还有什么牵挂呢?。
“这哪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、迷倒无数江湖女子的卫五公子?分明是河东狮威吓下的一只绵羊。霍展白在一旁只看得好笑,却不敢开口。。
她伏在冰上,对着那个微笑的少年喃喃自语。。
那个被当胸一剑对穿的教王居然无声无息站了起来,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妙水身后!!
“多么愚蠢的女人……我让妙风假传出我走火入魔的消息,她就忍不住了,呵呵,”教王在玉座上微笑,须发雪白宛如神仙,身侧的金盘上放着一个被斩下不久的绝色女子头颅,“联合了高勒他们几个,想把我杀了呢。”。
““霍展白!”她脱口惊呼,满身冷汗地坐起。。
她说得轻慢,漫不经心似的调弄着手边的银针,不顾病入膏肓的教王已然没有平日的克制力。。
“薛紫夜刹那间便是一惊:那、那竟是教王?!
在某次他离开的时候,她替他准备好了行装,送出门时曾开玩笑似的问:是否要她跟了去?他却只是淡淡推托说等日后吧。。
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,转头看着霍展白:“你是她最好的朋友,瞳是她的弟弟,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――她若泉下有知,不知多难过。”。
“薛紫夜一震,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应声落下——多年来冰火交煎的憔悴一起涌上心头,她忽然失去了控制自己情绪的力量,伸出手去将他的头揽到怀里,失声痛哭。。
在那个声音响彻脑海的刹那,那双明眸越来越模糊,他在心里对自己大呼,极力抵抗那些连翩浮现的景象。是假的!绝对、绝对不要相信……那都是幻象!……
何况,那些东西到底是真是假,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。他本来就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。瞳微微笑了笑,眼睛转成了琉璃色:
话音未落,整幢巍峨的大殿就发出了可怕的咔咔声,梁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斜,巨大的屋架挤压着碎裂开来,轰然落下!
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,呼啸掠过耳边,宛如哭泣。。
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。
“他脸上始终没有表情——自从失去了那一张微笑的面具后,这个人便成了一片空白。。
“被师傅从漠河里救起已经十二年了,透入骨髓的寒冷却依然时不时地泛起。在每个下雪的夜里她都会忽然地惊醒,然后发了疯一般推开门冲出去,赤脚在雪上不停地奔跑,想奔回到那个荒僻的摩迦村寨,去寻找遗落在那里的种种温暖。。
“愚蠢的瞳……”当他在冰川上呼号时,一个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来了,慈爱而又怜惜,“你以为大光明宫的玉座,是如此轻易就能颠覆的……太天真了。”!
““什么?”霍展白一惊抬头,“瞳成了教王?你怎么知道?”……”
“——那样的一字一句,无不深入此刻的心中。如此慰藉而伏贴,仿佛一只手宁静而又温柔地抚过。她霍地坐起,撩开帘子往外看去。。
北方的天空,隐隐透出一种苍白的蓝色。。
“鱼死网破,这又是何必?”他一字一字开口,“我们不妨来订一个盟约。条件很简单:我让你带着他们回去,但在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,中原和西域武林井水不犯河水!”!
然而徐重华眉梢一蹩,却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:“这些,日后再说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