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夜里很冷,”身后的声音宁静温和,“薛谷主,小心身体。”
“来!”
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。
“嗯。”妙风微笑,“在遇到教王之前,我不被任何人需要。”。
““霍、霍……”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,终于吐出了一个字。!”
“这个东西,应该是你们教中至宝吧?”她扶着他坐倒在地,将一物放入他怀里,轻轻说着,神态从容,完全不似一个身中绝毒的人,“你拿好了。有了这个,日后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了,再也不用受制于人……”。
修罗场里出来的杀手有多坚忍,没有人比他更了解。!
他把她从桌上扶起,想让她搬到榻上。然而她头一歪,顺势便靠上了他的肩膀,继续沉沉睡去。他有些哭笑不得,只好任她靠着,一边用脚尖踢起了掉落到塌下的毯子,披到熟睡人的身上,将她裹紧。
妙风脱下身上的大氅,裹住了冰下那个面目如生的少年。
“……是吗?”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,“你是他朋友吗?”。
“即便是贵客,也不能对教王无礼。”妙风闪转过身,静静开口,手指停在薛紫夜喉头。。
“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,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:那里,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!十几年后,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,风肆无忌惮地穿入,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!
“是。”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,点头,“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!”。
旋他掠过去,只看到对方从雪下拖出了一柄断剑——那是一柄普通的青钢剑,已然居中折断,旁边的雪下伏着八骏之一飞翩的尸体。。
“廖青染转过身,看了一眼灵柩中用狐裘裹起的女子,在笛声里将脸深深埋入了手掌,隐藏了无法掩饰的悲伤表情——她……真是一个极度自私而又无能的师傅啊!!
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,在支持着他这样不顾一切地去拼抢去争夺?!
明白它是在召唤自己跟随前来,妙风终于站起身,踉跄着随着那只鸟儿狂奔。
“夏之园里,绿荫依旧葱茏,夜光蝶飞舞如流星。!
薛紫夜蹙起了眉头,蓦然抽回了手。。
“她醒转,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,张了张口,想劝说那个人不要白费力,然而毒性侵蚀得她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。仿佛觉察到怀里的人醒转,马背上的男子霍然低下头望着她,急切地说:“薛谷主,你好一些了吗?”。
七剑沉默下来,齐齐望向站在璇玑位上的霍展白。。
那个少年沉浮在冰冷的水里,带着永恒的微笑,微微闭上了眼睛。!
“雅、雅弥?!”妙水定定望着地上多年来的同僚,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,“妙风——难道你竟是……是……”。
“她曾不顾自己性命地阻拦他,只为不让他回到这个黑暗的魔宫里——然而他却毫不留情地将她击倒在地,扬长而去。。
“滚开!让我自己来!”然而她却愤怒起来,一把将他推开,更加用力地用匕首戳着土。。
“他本是楼兰王室的幸存者,亲眼目睹过一族的衰弱和灭绝。自从被教王从马贼手里救回后,他人生的目标便只剩下了一个——他只是教王手里的一把剑。只为那一个人而生,也只为那一个人而死……不问原因,也不会迟疑。!
也真是可笑,在昨夜的某个瞬间,在他默立身侧为她撑伞挡住风雪的时候,她居然有了这个人可以依靠的错觉——然而,他早已是别人的依靠。。
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。
““哧——”一道无影的细线从雪中掠起,刚刚套上了薛紫夜的咽喉就被及时斩断。。
门外有浩大的风雪,从极远的北方吹来,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。……
“愚蠢。”
她唇角露出一丝笑意,喃喃:“雪怀他……就在那片天空之下,等着我。”
那是先摧毁人的心脑,再摧毁人身体的毒——而且,至今完全没有解药!。
“这些东西都用不上——你们好好给我听宁姨的话,该干什么就干什么,”薛紫夜一手拎了一堆杂物从马车内出来,扔回给了绿儿,回顾妙风,声音忽然低了一低,“帮我把雪怀带出来吧。”。
“那是星圣女娑罗——日圣女乌玛的同族妹妹。。
““放开八弟,”终于,霍展白开口了,“你走。”。
“别理他!”周行之还是一样的暴烈脾气,脱口怒斥,“我们武功已废,救回去也是——”!
“只是睡了一觉,昨天夜里那一场对话仿佛就成了梦寐。……”
“那样寥寥几行字,看得霜红笑了起来。。
“太奇怪了……”薛紫夜在湖边停下,转头望着他,“你和他一样杀过那么多的人,可是,为什么你的杀气内敛到了如此境地?你的武功更在他之上吗?”。
她被那股柔和的力道送出三尺,平安落地。只觉得背心一麻,双腿忽然间不能动弹。!
——这个最机密的卧底、鼎剑阁昔年八剑之一的人,居然背叛了中原武林?!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