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妙水,”他笑了起来,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同胞姐姐,在这生死关头却依然没有说出真相的打算,只是平静地开口请求,“我死后,你可以放过这个不会武功的女医者吗?她对你没有任何威胁,你日后也有需要求医的时候。”
渐渐地,他们终于都醉了。大醉里,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,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,对着虚空举起了杯: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
“蠢材,你原来还没彻底恢复记忆?分明三根金针都松动两根了。”教王笑起来了,手指停在他顶心最后一枚金针上,“摩迦一族的覆灭,那么多的血,你全忘记了?那么说来,原来你背叛我并不是为了复仇,而完全是因为自己的野心啊……”。
种种恩怨深种入骨,纠缠难解,如抽刀断水,根本无法轻易了结。。
“这不是善蜜……这个狂笑的女人,根本不是记忆中的善蜜王姐!!”
——是姐姐平日吹曲子用的筚篥,上面还凝结着血迹。。
机会不再来,如果不抓住,可能一生里都不会再有扳倒教王的时候!!
“谷主已前往大光明宫。霜红。”
圣火令?那一瞬间,他只觉得头脑一清。
“霍展白,为什么你总是来晚……”她喃喃道,“总是……太晚……”。
然而,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,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。。
“她握剑坐在玉座上,忽地抿嘴一笑:“妙风使,你存在的意义,不就是保护教王吗?如今教王死了,你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。”!
“明介。”一个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来了,轻而颤。。
旋妙水凝视着她,眼神渐渐又活了起来:“够大胆啊。你有把握?”。
“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!
他低头坐在黑暗里,听着隔壁畜生界里发出的惨呼厮杀声,嘴角无声无息地弯起了一个弧度。!
“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
“醉笑陪君三万场,猛悟今夕何夕。!
然而妙风却低下了头去,避开了教王的眼光。。
“握着沥血剑的手缓缓松开,他眼里转过诸般色泽,最终只是无声无息地将剑收起——被看穿了吗?还是只是一个试探?教王实在深不可测。。
既然自幼被人用冰蚕之毒作为药人来饲养,她可以想象想象多年来这个人受过怎样的痛苦折磨,可是……为什么他还要这样不顾一切地为教王卖命?这些魔教的人,都是疯子吗?。
原来,真的是命中注定——!
走到门口的人,忽地真的回过身来,迟疑着。。
“他抱着尸体转身,看到这个破败的村落,忽然间眼神深处有一道光亮了一下。。
那是一个年轻男子,满面风尘,仿佛是长途跋涉而来,全身沾满了雪花,隐约可以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人,那个人深陷在厚厚的狐裘里,看不清面目,只有一只苍白的手无力垂落在外面。。
“夏之园里一片宁静,绿荫深深,无数夜光蝶在起舞。!
“不救他,明介怎么办?”薛紫夜仰起头看着她,手紧紧绞在一起,“他会杀了明介!”。
“霍公子,”廖青染叹了口气,“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,因为——”。
“他只是凝聚了全部心神,观心静气,将所有力量凝聚在双目中间,眼睛却是紧闭着的。他已然在暗界里一个人闭关静坐了两日,不进任何饮食,不发出一言一语。。
“薛谷主不睡了吗?”他有些诧异。……
“教王已出关?”瞳猛然一震,眼神转为深碧色,“他发现了?!”
“柳非非柳姑娘。”他倦极,只是拿出一个香囊晃了晃。
“明介,你终于都想起来了吗?”薛紫夜低语,“你知道我是谁了吗?”。
“倒是会偷懒。”她皱了皱眉,喃喃抱怨了一句,伸手掰开伤者紧握的左手,忽地脸色一变——一颗深红色的珠子滚落在她手心,带着某种逼人而来的凛冽气息,竟然在一瞬间将雪原的寒意都压了下去。。
“一时间,他脑海里一片空白,站在那里无法移动。。
“——然而,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,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!。
——难道,是再也回不去了吗?!
““这是朱果玉露丹,你应该也听说过吧。”薛紫夜将药丸送入他口中——那颗药一入口便化成了甘露,只觉得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。……”
““太晚了吗?”霍展白喃喃道,双手渐渐颤抖,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。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,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,回头对他笑——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,却不知,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。。
那里头有一个声音如银铃一样的悦耳,他一侧头就能分辨出来:是那个汉人小姑娘,小夜姐姐——在全村的淡蓝色眼眸里,唯一的一双黑白眼睛。。
“紫夜自有把握。”她眼神骄傲。!
这一瞬的妙风仿佛换了一个人,曾经不惊飞蝶的身上充满了令人无法直视的凛冽杀气。脸上的笑容依旧存在,但那种笑,已然是睥睨生死、神挡杀神的冷笑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