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
然后,九这样转过身,离去,不曾再回头。
房间里忽地变得漆黑,将所有的月光雪光都隔绝在外。。
不等夏浅羽回答,他已然呼啸一声,带着雪鹞跃出了楼外。。
“神志恍惚之间,忽然听到外面雪里传来依稀的曲声——!”
“小……小夜姐姐,不要管我,”有些艰难地,他叫出了这个遗忘了十二年的名字,“你赶快设法下山……这里实在太危险了。我罪有应得,不值得你多费力。”。
“滚!”终于,他无法忍受那双眼睛的注视,“我不是明介!”!
然而,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,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。
“薛谷主。”在她快要无法支持的时候,忽然听到妙风低低唤了一声,随即一只手贴上了背心灵台穴,迅速将内息送入。她惊讶得睁大了眼睛——在这种时候,他居然还敢分出手替她疗伤?
睡去之前,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,喃喃道:“霍七,我不愿意和你为敌。”。
“啊……”从胸中长长吐出一口气,她疲乏地睁开了眼睛,发现自己泡在温热的水里,周围有瑞脑的香气。动了动手足,开始回想自己怎么会忽然间又到了夏之园的温泉里。。
“——然而,奔逃的人没有回头。!
“光。”。
旋她对着天空伸出手来,极力想去触摸那美丽绝伦的虚幻之光。。
“修罗场里出来的杀手有多坚忍,没有人比他更了解。!
“六哥。”他走上前去握住那之伸过来的手,眼里带着说不出的表情,“辛苦你了。”!
霍展白低下头去,用手撑着额头,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。
“他一边说一边抬头,忽然吃了一惊:“小霍!你怎么了?”!
种种恩怨深种入骨,纠缠难解,如抽刀断水,根本无法轻易了结。。
“霍展白吐了一口气,身子往后一靠,闭上了,仔细回忆昨夜和那个人的一场酣畅――然而后背忽然压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。抬手抽出一看,却是一枚玄铁铸造的令牌,上面圣火升腾。。
“那一夜……”她垂下了眼睛,话语里带着悲伤和仇恨。。
其实第一次听她问起瞳,他心里已然暗自警惕,多年的训练让他面不改色地将真相掩了过去。而跟着她去过那个村庄后,他更加确定了这个女子的过往身份——是的,多年前,他就见到过她!!
别去!别去——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,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。凝聚了仅存的神志,他抬头看过去,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——。
“灰白色的苍穹下,忽然掠过了一道无边无际的光!那道光从极远的北方漫射过来,笼罩在漠河上空,在飞舞的雪上轻灵地变换着,颜色一道一道地依次更换:赤、橙、黄、绿、青、蓝、紫……落到了荒凉的墓园上,仿佛一场猝然降临的梦。。
纤细的腰身一扭,便坐上了那空出来的玉座,娇笑:“如今,这里归我了!”。
““雅弥。”薛紫夜不知所以,茫然道,“他的本名——你不知道吗?”!
“内息、内息……到了气海就回不上来……”瞳的呼吸声很急促,显然内息紊乱,“针刺一样……没法运气……”。
“在下听闻薛谷主性格清幽,必以此为凭方可入谷看诊,”他一直面带微笑,言辞也十分有礼,“是故在下一路尾随霜红姑娘,将这些回天令都收了来。”。
“她却只是平静地望着他:“怎么了,明介?不舒服吗?”。
“我只要你们一起坐下来喝一杯。”雅弥静静的笑,眼睛却看向了霍展白身后。……
不过,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
权势是一头恶虎,一旦骑了上去就再难以轻易地下来。所以,他只有驱使着这头恶虎不断去吞噬更多的人,寻找更多的血来将它喂饱,才能保证自己的不被反噬——他甚至都能从前代教王身上,看到自己这一生的终点所在。
“如果我执意要杀她,你——”用金杖点着他的下颌,教王冷然道,“会怎样?”。
妙风看了她许久,缓缓躬身:“多谢。”。
“妙风眼神微微一变:难道在瞳叛变后的短短几日里,修罗场已然被妙水接管?。
“难道,教王失踪不到一天,这个修罗场却已落入了瞳的控制?。
然而无论怎样严刑拷打,瞳却一直缄口不言。!
“在六剑于山庄门口齐齐翻身下马时,长久紧闭的门忽然打开,所有下人都惊讶地看到霍七公子正站在门后——他穿着一件如雪的白衣,紧握着手里纯黑色的墨魂剑,脸上尚有连日纵酒后的疲惫,但眼神却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清醒冷锐。……”
“如今,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,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,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,翻看书卷,侃侃而谈,平静而自持——然而越是如此,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。。
风雪越来越大,几乎要把拄剑勉强站立的他吹倒。搏杀结束后,满身的伤顿时痛得他天旋地转。再不走的话……一定会死在这一片渺无人烟的荒原冷杉林里吧?。
晨凫忽然大笑起来,在大笑中,他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。!
“是。”霍展白恭恭敬敬地低头,“有劳廖前辈了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