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猝不及防被打了一个正着,手里的药盏“当啷”一声落地,烫得他大叫。
瞳在黑暗中沉默,不知道该说什么,做什么,然而呼吸却无法控制地开始紊乱。他知道身边有着另一个人,熟悉的气息无处不在,心底的那些记忆仿佛洪水一样涌出来,在心底呼啸,然而他却恨不得自己就在这一瞬间消失。
无论如何,不把他脑中的病痛解除,什么都无法问出来。。
也真是可笑,在昨夜的某个瞬间,在他默立身侧为她撑伞挡住风雪的时候,她居然有了这个人可以依靠的错觉——然而,他早已是别人的依靠。。
““等回来再和你比酒!”!”
霍展白起身欲追,风里忽然远远传来了一句话——。
这个人……还活着吗?!
如今,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,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,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,翻看书卷,侃侃而谈,平静而自持——然而越是如此,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。
然而同时被妙风护体真气反击,教王眼里妖鬼般的神色也黯淡了下去,在用尽全力的一击后,也终于是油尽灯枯,颓然地倒在玉阶上。
“我有儿子?”他看着手里的剑,喃喃——他受命前来昆仑卧底时,那个孩子还在母亲的腹中。直到夭折,他竟是没能看上一眼!。
“而我……而我非常抱歉——我没能保住薛谷主的性命。”。
“老鸨离开,她掩上了房门,看着已然一头躺倒床上大睡的人,眼神慢慢变了。!
两个人的表情都是那么急切,几乎是恨不得用自己的命来换孩子的命。她给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搭过脉,刚一为难地摇头,那两个人一齐跪倒在门外。。
旋那里头有一个声音如银铃一样的悦耳,他一侧头就能分辨出来:是那个汉人小姑娘,小夜姐姐——在全村的淡蓝色眼眸里,唯一的一双黑白眼睛。。
“瞳眼看着赤迅速离开,将视线收回。!
难道,这就是传说中的“末世”?!
那些……那些都是什么?黑暗的房间……被铁链锁着的双手……黑夜里那双清澈的双眸,静静凝视着他。血和火燃烧的夜里,两个人的背影,瞬间消失在冰面上。
“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!
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:“你是说她骗了我?她……骗了我?!”。
““年轻时拼得太狠,老来就有苦头吃了……没办法啊。”南宫老阁主摇头叹息,“如今魔宫气焰暂熄,拜月教也不再挑衅,我也算是挑了个好时候退出……可这鼎剑阁一日无主,我一日死了都不能安息啊。”。
他说什么?他说秋水是什么?。
一个人坐在黑暗里,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。!
你一个人在这冰冷的水里睡了那么多年,是不是感到寂寞呢?。
““你知道吗?药师谷的开山师祖,也曾是个杀人者。”。
为什么要想起来?这样的往事,为什么还要再想起来——想起这样的自己!。
““不!”薛紫夜大惊,极力挣扎,撑起了身子挪过去,“住手!不关他的事,要杀你的人是我!不要杀他!”!
——因为那个孩子,一定会在他风尘仆仆搜集药物的途中死去。。
在黑暗里坐下,和黑暗融为一体。。
““我看疯魔的是你,”霍展白对这个酒肉朋友是寸步不让,反唇相讥,“都而立的人了,还在这地方厮混——不看看人家老三都已经抱儿子了。”。
妙水迟疑片刻,手一扬,一串金色的钥匙落入薛紫夜掌心,“拿去。”……
“是。”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,点头,“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!”
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
然而不等他的手移向腰畔剑柄,薛紫夜已然松开了教王的腕脉。。
妙风默默看了她一眼,没有再说话,只是将双手按向地面。。
““咔嚓”一声,苍老的树皮裂开,一颗血红色的珠子应声掉落手心。。
“然而卫风行在八年前却忽然改了心性,凭空从江湖上消失,谢绝了那些狐朋狗友,据说是娶妻生子做了好好先生。夏浅羽形单影只,不免有被抛弃的气恼,一直恨恨。。
“嗯。”他应了一声,感觉一沾到床,眼皮就止不住地坠下。!
“她抬起头来,对着薛紫夜笑了一笑,轻声道:“只不过横纹太多,险象环生,所求多半终究成空。”……”
“卫风行沉吟许久,终于还是直接发问:“你会娶她吧?”。
于是,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,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。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,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,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:《标幽》《玉龙》《肘后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千金方》《存真图》《灵柩》《素问难经》……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。
妙风抱着垂死的女子,在雪原上疯了一样地狂奔,雪落满了蓝发。!
如今,难道是——。